偏偏他周身大穴遭封,手中劲道虚乏无力,纵是一击点中那刀客致命死穴,却也仅仅是骇得他脑袋一震,微微松了手中力量,片刻回过神来,权当书珏是在有意捉弄一般,霎时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来,一掌朝他劈了过去。

那掌风来得虽并不强烈迅捷,于书珏而言,却仿若是如临大敌。他一身筋骨向来薄弱,如今遭得刀客蛮横一推,顺着力道便是仰头滚下了船帮,半颗脑袋吊进了水里,随着船身移动拖曳出一条长痕。

那刀客见得有机可乘,慌忙一把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扬起一脚妄图踹书珏下水,而书珏那厮虽半个人都泡进了水里,意识却尚还清醒,曲膝顶在刀客在外的小腿肌肉间,愣是绊得他全身一个战栗,踉踉跄跄地拖着书珏一道落入了水中,瞬间溅起了五尺之高的巨大水花。

扑面而来的冰冷江水于我面前轰然炸开,登时将我浇了个半梦半醒,下意识里便冲上前去,一把将书珏扶在船头上的双手紧紧拽住,一眼瞧着他面色仓皇而又惊恐,方知那满脸狰狞的狠厉刀客亦是死死攀在他背后,拼命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

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俨然已是承载不住同时三人的身体重量,少顷之余,便要斜倾着一点点往下沉陷。书珏眸底冷意尽显,饶是由我一动不动地在旁抓着,却也飘飘然地透出几丝显而易见的绝望之意。我与他之间不过相隔数寸的距离,他纵是眨眨眼睛,我也能看清他在想些什么,遂干脆咬紧了牙关,坚定而又果断地对他说道:“你别怕,我不会松手。”

他没有说话,幽冷的眸子里像是浸了身下彻骨的江水,望入我眼底之时,皆为肆意流淌的寒凉。

偏目瞥了一眼背后反复扑腾的冷面刀客,书珏微微启唇,轻道:“你松手,我已经没有力气上来了。”

不知疲倦的大雨仍在盲目地敲打着船头,我满脸挂着透明的水珠,稍有不慎,便会由着它们流入眼眶深处,带来酸胀尖锐的痛感。我拧了眉,死死地盯着书珏,半晌沉默,瞧着他身后那抹黑色的身影似是要攀着船帮一跃而起,我终是心下一横,一言不发地掏出了腰间许久不曾出鞘的柳叶弯刀,于他二人同时震惊而又战栗的目光之下,扬刀而起,直接朝下刺穿了那刀客微微颤抖的人中。

他没能发出声音,唯独血液倒流的细微响动在我耳畔跌宕起伏。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的手掌在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无奈我深深闭目,咬紧了牙关,又是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

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出来,自我眼底蜿蜒而下,是泪是血我并不清楚,因着江流湍急而雨水沉钝,很快便将那团快速涌出的猩红彻底冲散,顷刻埋没得无影无踪。

尽管如此,我还是难耐地捂住了胸口,正对着水下朝我伸出手来的书珏,一口瘀血没能忍住,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

几分钟之后,三个人皆是毫无声息的仰躺在船篷之下,连摇桨的力气都没能剩下了半分。

书珏隔一会儿就会冲到水边,满脸菜色地舀一手江水来清洗面部,像是觉得有什么脏东西洗不掉似的,反复搓,反复揉,反复古怪地嘟囔道:“真是恶心,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你还恶心的女人。”

我面色苍白地倚在段止箫身后,喃声说道:“书珏,我救都救你了,还嚷嚷什么啊,再说了,我今早又没吃饭,吐出来的都是血啊。”

“呵……”书珏背对着我,冷笑道,“当初在孟家地底,抓着他不放的人是你,现下在这遇陈江上,抓着我不放的也是你。你这一辈子,是想同时捆住多少个男人,才会心满意足?”

“那不一样。”我有气无力道,“他是我的男人,而你……你只是个臭虫。”

“……那你救我作甚?”书珏不依不饶地问道。

“闭嘴!”蛮力一掌拍在支撑船篷的木板之间,我眉头紧锁地低吼他道,“我心情不好,人也不舒服!你再吵,我现在就把你踢下去。”

他侧首瞧着我果真面色不佳,倒也无意再出声叨扰什么,兀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了船篷的边缘,抱着根船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水玩。

良久沉寂,我靠得脑袋有些发闷,正想着出去要不吹吹冷风,然余光一眼瞧见身旁段止箫略微发黑的脸色,忙是迅速折过身来,唤了前方的书珏道:“哎,不好,书珏你看!”

“又有什么事儿了?”书珏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我抿了唇,一把将段止箫胸前衣襟悉数撕开,指着他左胸上隐隐渗着黑血的伤口凝声道:“这箭伤靠近心脏,我们手头上的药品有限,没法立刻给他拔箭,但是这箭上毒性剧烈,如果不赶快拔出的话,怕是要直抵心脉,结果他的性命啊!”

“那还能怎么办,拔啊,你不是给沐樾言拔过吗?”书珏神色一凌,连忙从腰间包裹中掏出一枚锋利刀刃,涂了白酒就要直接上手。

我见状立马上前将他拦住,一把夺了他手中刀刃厉声道:“现在外面下着大雨,我们又是漂在江上,伤口万一浸了水,导致毒性扩散,他段止箫纵是将来给医治好了,也铁定是个残废。”

“残废怎么了?总比现在暴毙要强!”书珏眸色阴狠地指了自己的左眼道,“我不也是个残废,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你滚,站着说话不腰疼。”顺手将他抬起的臂膀挥开,我深吸一口气,颇使自己冷静下来。时间由不得半分犹豫,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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