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普通女子一样对爱人倾尽温柔,付诸真心;一面又是狼子野心,暗中藏着近乎荒谬的叛逆想法,意图夺得皇位,坐在最高的地方享尽一世荣光。

“这拥抱江山的美妙滋味,我也想亲自尝一尝。”闭上眼,她躺在男人的身下辗/转,而心里却有一个贪婪的声音,在反复呐喊着最原始的欲/望。

鸦黑的双睫颤抖得厉害,我陡然抬手捂住了双眼,试图将所有强行灌输而来的凶猛记忆都抛诸脑后,然而紧接着纷至沓来的,却是一连串混乱无序的喧嚣杂音。

时而有小女孩天真带笑地扬声说道:“朝风观云九,暮雨织遥山——母妃你听,琼夕作的新诗,是不是越来越有进步了?”

时而有女子撕心裂肺地仰天哭喊道:“……琼夕,我的琼夕!你还这样小,你怎么舍得抛下母妃一个人去呢……琼夕,母妃知错了,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母妃什么也不想要,只要你能好生活在世上,就比任何事情都好……”

最后一抹哭腔,似是良久不散的阴魂,源源不断盘旋在我耳膜内侧,恣意掀起一阵万丈狂澜。

眼睫在疯狂地战栗,我勉力睁开双眸,试图在这溺水一般的窒息中寻找呼吸的出口,然而抬颌所见的,却偏偏又是另一幅未曾见过的萧瑟光景。

落叶纷飞而无人过问的偏僻冷宫中,女子神色凄婉地跪坐在椅前,捧着一支黑白双端的玉质长笛,狠狠掷于渗满青苔的路面之上,近乎嘶吼地出声喝道:

“我做了这些东西又能有什么用,琼夕不在了,我不如也陪她一道去了罢!”

风声衰颓而无力,连带着枯枝上倦怠的鸟雀亦不愿轻易出声啼鸣。小院中死寂盘旋,黑灰色的孤影倒映一片,唯独那一抹明似朝阳的绯色身影凛然伫立,缓缓将地上碎为黑白两截的玉笛拾入手心,温声说道:“娘娘这一支九山玉笛造得独一无二,精妙绝伦,若是就此由它摔碎了去,岂不太过可惜?”

绯衣人走上前来,托起她的双手,复又单膝跪地,一次接着一次地对她说道:

“娘娘生得一双纤纤玉手,握得了刀,却也雕得了玉,当真是才华横溢,举世无双。”

“草民为娘娘而折服,愿亲手奉上家藏所有珍品,以供娘娘享乐一时。”

“朝风观云九,暮雨织遥山——这九山玉笛,恰似娘娘相同又相异的本身,如今不幸碎为黑白两支,倒也是缘是命。”

——画面逐渐褪色,绯衣人艳丽的背影随着湍急流淌的时光蓦然远去,而女子原本凝脂般雪白娇嫩的肌肤已是染上了沧桑的沟壑与细纹。

她容色憔悴,发丝如雪,即便是终日缠/绵病榻,那纠葛不断的执念却是从未改变。

“我这一辈子留下的悔恨无数,其中最为遗憾的,就是没能凭一己之力复兴浮缘风家,反是任由它日渐倾颓,最终消失于众人的视野。”半梦半醒中,她如是说道,“而其中最为痛心的,就是在那无尽的后宫之争中,失去了我的琼夕。”

朝风观云九,暮雨织遥山。若非忧思在,谁堪闻笛声。

朝白暮黑,乃是双端玉笛,恰似她一生放不下的刻骨怨仇,与剪不断的陈情旧爱。世间是非黑白,本是相生相克,因缘而起,却又因缘覆灭。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

颠倒错乱的破碎思绪中,那诡异而又低软的质问声再次于我身后幽幽响起——

“或者说……你知道你为何会在冥冥牵引之中,找到这里来吗?”

我抿了嘴唇,双拳紧握,下意识里果断决绝地回应他道:“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名字,也有属于自己的故土。”

藏匿于黑暗中的那人只是笑了一笑,并未答话。绯色的长袖微微扬起,蛮力扯着我的后领后退数步,强行致使我昂起头来,一寸一寸地对上了目光所径直倾注的方向。

“你,可还记得她是谁么?”


状态提示:143.遥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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