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黑玉之魂所承载其中最本质的东西,就是风织遥所有执念中,最为顽固致命的一种。我想,盛忡流当时所一心确认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由他一时疯魔所幻想出来的假象,大部分的事实都毫无疑问地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承认其无可厚非的真实性。

——他是书珏本人,却同时也是专属于风织遥的一部分。

长叹一声,我避开的他如炬般灼烈的目光,转而压低了声线轻轻说道:“书珏,你听我把话说完。”

书珏并未应答,怀中的火石却已随着伸手的动作牵带而出,丝毫不曾有半分犹疑。我受他巨大的手劲牵制而无法顺利挣脱而出,一时急得心尖都在发出震动。眼看着沐樾言已是按捺剧痛生生将腰间锋刀拔鞘而出,我登时骇得手面生焦灼,即刻扯开了嗓音,脱了力似的冲书珏怒声嘶吼道:

“书珏!”

下一刻,只听得周围凌厉风声陡然耸动,沐樾言有所感应,立马收刀将我一把护入怀中,我一只手尚被书珏紧紧握在掌心,蓦地被沐樾言压得身子一矮,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待得再度抬起眼睫朝前看去的顷刻之间,恰是见着一支锋锐箭羽自肩头横穿而过,又准又狠地钉入了书珏左半边胸膛,霍然发出一声沉庞的闷响。

于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一瞬,瞳孔无端发出了悲鸣一般绵长的战栗。喉头幽幽溢出一阵极端痛楚的咸腥气息,我睁大双眼,由沐樾言用力抱着后仰数尺,全身乏力地瘫坐在地上,抬起下颌,正对上了穿/透书珏心房那支箭尾上如雪般洁白的羽毛。

束缚我的那只手掌应声垂了下来,连带着其间沉黑的玉笛也一并砸在地上,落入水流形成的曲折沟壑之间,溅起一串透明晶莹的水花。书珏那双向来阴冷扭曲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温度,却显然是胸口在不断蔓延的尖利痛苦。

他动了动嘴唇,似是在尝试着对我说出一句话来,然而强行试了数次,皆只能发出些许短暂而又模糊的音节,最终力竭低头,趔趄着自我面前跪坐了下来,血流和着雨水的侵/蚀一道蜿蜒而下,汇入脚边泛滥的水洼间,肆意激起数圈涟漪。

我踉跄上前,望着他犹是执着未褪的晶亮双眼,半晌怔忡,竟是不知所措地淌下了两行清泪。一时心间绞痛而难以压制,身侧的沐樾言却已是提前反应过来,撑住摇摇欲倒的身体,转而拔刀将我护入他的臂弯,而我亦在同时侧首,听得周遭马蹄声阵阵入耳,不由得抬手抹去了眼下泪珠,慌忙朝正后方投去极为警觉的目光。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双狭长而又布满阴戾的瑞凤眸,不羁的眉眼与微勾的薄唇,一如当初于雁昔楼初遇时那般慵懒倨傲,不可一世。他昂首挺胸端坐于马背之上,手持长弓,赫然一支利箭瞄准我三人所在的方向,悠悠然出声道:“无耻之徒,行若狗/彘,尚不过如此,亦是死不足惜。”

言罢,复又拉弓满弦,将箭头直指我和沐樾言道:“你们也是,昔日背叛我的滋味,可还好受?”

沐樾言并未出声回答,只是探手紧紧将我护在怀里,一丝缝隙也不肯留。我心里害怕得打紧,忙是偏头低唤了几声,他却皆是不应,那双臂膀顾自扣在我肩上,似是一串铁锁般又稳又牢。

段琬夜笑了一笑,似在嘲讽,那支闪着寒光的利箭则被他无谓扣在手中,一触即发。我深知接下来命运如何,亦无意再作任何挣扎,干脆紧闭了双眼,伸手将沐樾言死死环住,无声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半晌过去,偏是久久不曾有动静,我心有疑虑,不禁悄然眯开了一只眼睛,正好见得那段琬夜扣得长弓片刻之余,淡叹一声,竟是索然无味地将弓箭一并收了回去,转而拉开缰绳,自马背上一跃而下,步伐迟缓地朝我二人踱步而来。

沐樾言眸色一凌,迅速扬刀而起,半途被段琬夜挥剑截下,顺势一抵,连带着二人手腕翻转一周,愣是逼得沐樾言伤处参差而裂,手中长刀顿时随之不稳落地,砸出一声铮铮凄鸣。

我在旁瞧得揪心,慌忙凑上前将沐樾言轻轻护住,雨水浸透的双眼颤抖着略微抬起,仓皇失措地迎上段琬夜光色褪尽的沉黑瞳孔,许久无声对峙,倒是他提前收回了目光,转望向沐樾言不耐烦道:“……姓沐的,你这般作无谓的抵抗,又能有什么用?”

“太子殿下已然亡于你手,沐某亦非畏惧死亡之人。”沐樾言声线淡薄道,“事已至此,烦请你下手果决干脆些罢。沐某虽护不得主上一世周全,临死之际,至少要免让爱妻受恐遭苦。”

我心下一恸,原以为段琬夜又该因此出言相讽,却不想他沉默片刻,反是出乎意料地沉声说道:“我不曾想过要取段止箫的性命。”

我和沐樾言双双一愣,待得少顷,忽而又见段琬夜背过手去,仰头望天道:“我当初下的命令,是让他谭今崭将段止箫活捉在手,具体有何处置,日后再议也罢。不料谭今崭待段止箫早已是恨之入骨,满心皆是为妻报仇,不愿再顾及其他。”

“是又如何?”无视段琬夜此刻怅然若失的表情,沐樾言仍是垂眸,沉言低道,“是你拉拢谭今崭在先,方才有他叛主在后。”

段琬夜闻言仅是一笑,即刻泰然处之道:“沐樾言,要我说的话,谭今崭他本是不曾有半分异心。要怪就怪在他段止箫下错了一步棋,直接击溃了谭今崭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顿了顿,复又扬手指向书珏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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