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佼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恼火:“谁和他关系不错了,我们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灯光下,殷秀丽发觉林子佼神色难看,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不过以前你和他关系还真不错,早上他不是还给你糖了?”
这么一说林子佼才里还有郝南仁给她的糖。
她停纸包掏出来,在殷秀丽惊讶的目光中转身:“郝南仁,你的糖还给你。”
郝南仁从后面房屋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脸憨厚地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林子矜你留着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
林追旁诘厣希拉着殷秀丽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郝南仁同学,你的糖在这儿,请你拿好。”
她的步子很快,殷秀丽被她拉着几乎要跟不上她,却是一脸的兴奋:“干得好林子矜,这家伙脸皮太厚,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说着话殷秀丽回头去看郝南仁的反应,却见那个穿着大棉袄的少年独自站在路灯下,拿起地上的糖纸包,神情茫然又无措。
殷秀丽忽然又有些可怜他。
直到回到粮站大院门口,林子佼才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
郝南仁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她。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家。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所以也不能对你的热情有所回应。
回到家里已经是快十点了,林子舒还没睡觉,正坐在炕边做鞋。
见林子佼脸色难看,她有些担心,问了几句,林子佼不愿说起这事,只是岔开话题,拿起放在炕上的另一只鞋子,问姐姐这是给谁做的鞋子。
“当然是给大哥做的过年鞋子,做完他的再做你的,你的鞋子是红底碎花的。”
林子舒看着妹子笑道:“大哥的脚太大,纳鞋底子都比别人多纳好几圈,还是你的鞋好做,又省布料又省工。”
林子佼忍不住笑道:“下午的时候你还嫌我笨呢,嫌我不如哥哥聪明,这会儿才知道我的好了。”
乌林旗沙金苏木下属的那日斯图嘎查。
聪明且大脚的林卫国,此刻正在老牧人宝音家的毡房里,身下垫着狼皮褥子,手边放着一碟奶酪。
同知青们的毡房相比,宝音家的毡房里很是温暖,充斥着羊奶浓浓的膻腥味道。
也不知是因为这股腥膻味道还是心理作用,总之,林卫国觉得在这儿很是心安。
乌林旗离林卫国的家乡金海市有四百多公里。
“旗”在n省牧区属于类似于县一级的行政单位;“苏木”则类同于乡镇一级的行政单位;至于嘎查,自然就是大队一级的单位了。
宝音老爹一大早出去查看羊群,一直没有回家,他的老伴萨仁老额吉正在熬奶茶。
萨仁老额吉六十多岁年纪,穿着藏蓝色的蒙古袍,衣襟处油腻腻的。
她的身体还很结实,高颧骨,眯成细缝的眼睛,脸上皱纹深得像用刀刻的一样,花白的头发很利落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她用大铜勺子将铜锅中的奶茶舀起来,扬得高高的,再慢慢地倒回锅中,这样,锅里的奶茶就能一直保持煮沸的状态,而不溢锅。
奶黄色的奶茶在空中形成细细的细流,落在沸腾着的锅里,散发出浓郁的奶香气。
一阵冷风扑进来,宝音老爹拎着两只灰色的野兔子进门,随手将兔子扔在角落里,看向林卫国。
“怎么样,我这儿不如你们的毡房暖和,你们有炭呢,我这儿就烧点牛粪树枝啥的。”
宝音老爹问道,在林卫国对面坐了下来。知青点冬天烧的是煤,苏木嘎查里给知青按人头分煤,普通的牧民就没有这待遇了。
老牧民宝音六十多岁年纪,有着蒙古民族典型的高颧骨,一双狭长锐利的鹰眼。
常年被草原上的风吹着,他裸露在外面的脸部,脖子和手都黝黑而苍老,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人健壮的身材。
与他的健硕相比,半躺在狼皮褥子上的林卫国虽然也有一米七八的个子,看起来却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林卫国笑了笑爬起来,没回答暖和不暖和的问题,而是先问起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老爹,外面雪化了没?”
宝音摇摇头,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大碗奶茶,啜了一口才说:“雪化了一部分,不过情况还是不太好,再这样下去,牲畜就要生病了。”
说着宝音又转头向萨仁老妇人说道:“把那两只兔子收拾了,一锅煮了吃。
这鬼天气,大雪把草盖得严实,兔子也瘦得就剩一张皮,要不是它撞到我的脚边,我还真懒得要它的命。”
老妇人端给林卫国一碗奶茶,默不作声地拿了把羊角尖刀,坐到角落里开始给兔子剥皮开膛。
毡房门再次被掀开,一个年轻人缩着脖子钻了进来,大声嚷着:“你们又背着我吃好东西!我可闻见血腥味儿了!”
说着话,他大步地跨进来,先对着角落里的老额吉,用半通不通的蒙语问了声“额吉赛百诺”(老妈妈好)。
接着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宝音老爹身边,又看看林卫国屁股底下的狼皮褥子,立即挪过去,用屁股把林卫国拱到一边,坐了下来。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咧开了嘴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浑身上下透着股俗话说的“土匪气儿”。
老额吉看见他,眼里露出笑意,将两手在破旧的袍子上擦了擦,返回去又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