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这日格外冷，早些时候顾子衿到村中各户买了些炭火。一盆火放在床前，烧得房中暖洋洋，我窝在被中，精神惫懒。
从前几日开始便有了孕吐反应，每日不过勉强逼着自己吃两口饭，整日昏昏沉沉的。
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房门便被人推开，顾子衿端了药过来。
我忙坐起身子，同往常一样将药喝了。顾子衿的手冻的通红，放在炭盆上方翻来覆去地烤搓着。
等我喝完药，他接过空碗随手放置了，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肚子。
“今日……他可还乖？”顾子衿凑过来，低声问。
我把他冰凉的双手塞进被中紧紧地裹着，随口应到：“比前几日要听话些。”
不想怀孕是如此费神的一件事，反胃起来，能活活把人给吐昏过去。
“嗯。”
顾子衿没有多说，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了？”我问。
“小六传来消息，宫中不日便遭大变，前朝势力要动手了。我想……”他顿了顿：“我们得回去了。”
心里早就做好了要回去的准备了，因此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我看着他笑了笑：“那便回吧，燕京也比较适合我养胎。只是……有一桩事我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顾子衿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道：“你说。”
“我……名义上仍然是祈珏的妻子，若回了燕京……那这孩子……”我忍不住皱眉道：“我自己担受些污名没什么，只是怕连着他也……”
“嗯。”顾子衿宽慰我道：“你的忧心我明白，但放你一个人在这地方，我也不太放心。”
他想了想，道：“燕京目前的局势，我也不放心让你立即回去。所以，我到镇上置办了一处宅邸，你住进去，待局势明朗以后我再来接你。”
若没有这孩子，我自然说什么都要跟着顾子衿一起，更何况他说目前局势并不好……但……，有了腹中的孩子，我便不得不多为他考虑。
院中的风扑打着门窗，我终于点头答应了顾子衿的提议。
“可是，还是那句话，你得平平安安地活着。”我仍然忍不住提醒他。
顾子衿摸了摸我的脑袋，眼中湖水漾起波纹：“好。”
他低下头来，凑近了我的肚子：“你啊，呆在你娘亲肚子里安分些，一起等着爹爹。”
我觉得他这句话激的我心颤动不已，不由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们等你。”
于是，立冬这天顾子衿便同我将木屋落了锁，去了镇上。
顾子衿说镇上的这座宅邸，是从一个员外的手中购置的，因此到算宽敞。顾子衿早就打算让我先留在这里，因此将丫鬟婆子还有大夫都安排好了。
立冬时节的晚上，镇上早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车夫将马车停好，顾子衿掀开车帘。我钻出马车，却见马车前正立着一人。
手指纤纤，正伸出手来想要扶我。
我眼前一亮，惊呼道：“小芷？”
小芷低声回了句夫人，然后将我扶下马车。顾子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照顾好她。”
小芷点头称是。
顾子衿转过什么，牵着我的手，指着门口的匾额道：“喜欢么？”
匾额之上书着二字行楷：顾府。
“你知道我一定会选择留在这儿么？”如此这般安排，倒丝毫没有考虑到我会一起冲动同他回到燕京。
顾子衿微微一笑：“我了解你。有小芷在，你不会太过烦闷无聊，我也放心些。”
“那你……什么时候走。”天已经黑了，我更担心他会连夜赶回燕京。
“即刻。”顾子衿对一旁的小芷道：“若有事情，立即通知我。”
他回过头来，温声道：“我走了。”
我点头，目送着他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回头瞧我，直到被这无边的暮色淹没。
小芷走了过来扶着我的手臂道：“天凉，夫人我们进去吧。”
我点点头，同小芷走进了顾府之中。
“你什么时候到的？”走过一条长廊，我问小芷。
“三天前接到公子的消息。”小芷低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肚子：“听公子说您有孕在身，倒真是一桩喜事。”
我笑了笑：“他来的突然，我竟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接着猛然想起燕京局势不知，便又问：“你可知燕京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小芷领我到卧房之中，这房间倒跟我在觐州的布置很像。我坐在梳妆台上，小芷替我将发髻一一拆开。
“朝中都以为公子不在人世，前朝自然坐不住了，夫人不必担心，公子既然设下此局，必定能够周全。”小芷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良久她才接着道：“倒是相爷，推说夫人回了觐州……”
我心重重一跳：“我原本猜测祈珏定会宣称我已死，怎么……”
毕竟我和顾子衿一起，当时也不少人看见了。如果我一辈子不回去，他又该怎么说呢？
祈珏，我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夜深了，小芷替我铺好了床榻，我换了寝衣窝进了被中。
小芷嘱咐道：“夫人如今怀着身子，奴婢便睡在外间，以便照料。”
“嗯。”我点点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睡了。
我便在这座宅邸过了半月，天上雪花撒盐而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极大。
我站在窗边，看厚雪压得枯枝咯吱作响。小芷把午膳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