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确实是她渴望的生活,也是我渴望的生活。
这世上,有谁不渴望自由呢?
只是,人活在世上,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着。
往常我对顾子衿说,将来和他成了亲,就找个偏僻点的山坳,建一所小房子。房子背靠着青山,房前是潺潺的流水。我可以在屋前种菜养花,他可以在屋檐下品茗看书。
那时我脸皮极厚,丝毫不晓得什么是闺中小姐的娇羞。我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嫁给他,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
顾子衿每每被我缠得无奈,就会把书合上用书敲着我的头。
彼时他听到我这番言论惊住了,呆呆得盯着手里的书。直到我凑近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抿唇道:“这世上之人,谁不是被各种琐事牵绊着……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即便有人拥有,但又有几个人有心思去品呢。”
他叹着气道:“文静殊,莫要再范蠢了。”
我悻悻地闭嘴,不再打扰他看书。
“静殊……静殊?”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萧解语正好奇地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呢?”她问。
我转头看了看窗外抽了新芽的柳树,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花谢了可以再开,燕去了可以再来,可我想要等的那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再有回来的一天。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忍着喉头的哽意,苦笑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大抵那个女孩骨子里都潜藏着扒人老底的潜力,她立即追问道:“人?什么人。”
我尝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胸腔中那颗心每跳一下就会带出刺骨的疼,眼睛里张有一根银针别着似的。终于,我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滚轮到我的手掌心里。
许是见我神色不对,她赶紧凑过来,声音慌乱,手足无措:“静殊,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来燕京后,我第一次为顾子衿哭。
他对我说,让我找个人嫁了。可是,那样的他,让我如何放得下?!他为何要告诉我,他亦喜欢我!他若不说……他若不说,或许……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也不会这样纠结了。
他还说,若我能偶尔想起他,他便能含笑九泉了。
他在提醒我,莫要忘了他,莫要忘了他!
如何能忘?
哪怕我刻意不去想他,他也会时时跑进我的脑海里。
我哭得不能自已。
萧解语不再问我,只一言不发地把我搂进她的怀里,像旧日里我哄她一样哄着我。
顾子衿。如果你还活着,该有多好?
萧解语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哭了许久,心里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盯着我红肿的眼睛,痛惜道:“静殊,让你为他哭的人,不值得你留恋。你傻不傻?”
“不!他很好!”我不由拔高了声音。
他很好。只是,我没有那个福气,同他携手到老。
萧解语点头:“我懂,我都懂。可是静殊,执着的人不会幸福。”
我不为所动。
顾子衿,方是我的幸福。
后来,当我看见顾子衿坟头荒草的时候,才晓得,什么叫做……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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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解语同斐利古的婚期定在一月后。
日期一定,宫里便忙碌了起来。因为惠帝把给萧解语的陪嫁多拟了一倍。
萧解语特意向惠帝求了旨意,让我临时搬进公主殿。惠帝早已晓得我同萧解语的交情,自是没有理由拒绝。
公主殿中宫人众多,比不得西殿清净。我和萧解语时常扮作男子,大摇大摆地游走在燕京街头。
萧解语说,她从未如此开心过。
我亦欣然,仿佛回到了在觐州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日,萧解语穿着一身男装兴致勃勃地拉着我换了男装,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去处。
我以为她是找了个什么有趣的地方,不想马车从宫里一路行驶到雪月阁。
雪月阁,燕京有名的青楼,混迹其中的多是朝中显贵,皇亲国戚。
萧解语拉着我就要往里冲,我急忙用力拖住她:“解语,你疯了么?即便穿了一身男装你也依旧是女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出了事可怎么办?!况且,你大婚在即,被月落人知道你进这里面,不晓得要闹出什么岔子。”
她眨了眨眼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静殊,你不晓得,在燕京身着男装进青楼玩耍的女子比比皆是。”
我伸长了脖子朝阁中张望,发现其中却有不少同我们一样打扮的女子。
“况且,他斐利古都进得,本公主也进得。”她扬了扬下巴,少见得露出她任性的一面。
虽然任性,却也可爱。
萧解语刚一进门,立即有姑娘迎了上来,风情万种地绞着帕子,娇滴滴地问:“不知两位姑娘来这雪月阁是谈风弄月,还是找人相陪呢?若是找人相陪,那……”姑娘娇笑道:“是要公子还是佳人呢。”
我被弄得满身鸡皮疙瘩。
萧解语也不同她废话,开门见山道:“叫你们的主事来,我要说的事,你做不了主。”
姑娘稍有迟疑,便遣人通知主事去了。
雪月阁的主事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她峨眉淡扫,画着现下最流行的远山眉,娇艳欲滴的红唇衬得肌肤剔透雪白。
远远地便见她打着云扇,盈盈一握的腰肢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煞是好看。
美妇微微打量着我们,随后操着一幅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