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跟导演商量好了,每天晚上提早出组,去医院照看爷爷。
时近傍晚,顾瑾之一瘸一拐地走在下班的人潮之中,想起还在医院的爷爷,垂眸掩住了眼底的黯淡。
当初爷爷来京都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他时日无多,而现在,那一天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他靠近。
顾瑾之想起这些年,他跟爷爷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他从来没怨过爷爷吗,如果不怨,又何至于疏远至此,徒留现在满腔的悔恨。
他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瑾之,这些年,你把自己逼成这副模样,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爷爷我?
顾瑾之当时没回答爷爷的话。
叫他如何回答一个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自嘲地笑了一声:“顾瑾之,你的心还真是狠。”
走着走着,人流之中的一辆黑车忽然走入了他的视线。
顾瑾之一改刚才略显失落地模样,他嘴角甚至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笑。
还没等他走向那辆车,黑车自己开到了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的是一张清冷的面容。
“上车。”祝孤笙说。
顾瑾之笑了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谢谢你来接我。”顾瑾之说。
祝孤笙直接对司机说:“回家。”
顾瑾之微怔,随后摆了摆手:“我还要去医院看我爷爷呢!”
祝孤笙低头看向他的腿:“你腿怎么了?”
顾瑾之目光躲闪了一下,把腿往里侧移了移:“我腿没事啊。”
祝孤笙没听他的,直接弯腰掀起了他的裤腿。
她看到的是一条缠满绷带的小腿,纱布上还渗出了一层暗红的血。
祝孤笙看着那伤口皱了皱眉:“你这样怎么照顾你爷爷?”
“我又不是不能走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怕什么。”
“闭嘴。”
顾瑾之不说话了。
“怎么伤的?”祝孤笙抬头看他。
顾瑾之支支吾吾的:“没怎样,在剧组伤到的。”
祝孤笙放在胳膊上的手紧了紧:“说实话。”
“被周艾划的。”顾瑾之又说。
祝孤笙眼睛眯了眯,顾瑾之见状,又信誓旦旦地强调了一遍:“这真的是实话!”
祝孤笙没再问,转而给李叔拨了通电话:“把钟斯羽叫到家里来。”
放下电话之后,顾瑾之小声问:“周艾,你怎么处置的?”
祝孤笙嘴角微微挑起:“你怎么知道我带走了周艾?”
“我看到的。”顾瑾之解释说,“之前碰巧在带走周艾的人中看到了小罗。”小罗,是之前顾瑾之身后一名保镖的名字。
祝孤笙扬了扬嘴角,看起来像是冷笑:“她怎样你不用管,先把你的伤治好再说。”
顾瑾之想了想,提醒她说:“青门在黑道很出名的。”
祝孤笙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微微笑了一下:“顾瑾之,你是在关心我么?”
“算是吧。”顾瑾之笑得很温和,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你不用担心。”祝孤笙笑了笑,“青门若真能动得了我,我还不如趁早离开京都,继承我爸的家业,回老家隐居。”
顾瑾之笑问:“继承家业不好么,非要出来自己打拼?”
“不好。”祝孤笙回答得相当干脆。
顾瑾之无声地笑了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平常人家都巴不得继承家业,你倒是特立独行。”
祝孤笙一怔,眨了眨眼,心跳忽然有些加速。
居然有人说她有趣……她从没想过,这个词有朝一日能安到她的身上。
祝孤笙忽然生出了一种抱住顾瑾之,趴在他肩膀上笑,然后顺便扑倒的冲动。她微微坐直了些,看向窗外的夜景。
“你在想什么?”顾瑾之心生疑惑。
书中的条例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祝孤笙挑了挑嘴角,做了一个类似“邪魅一笑”的表情,看向顾瑾之:“在想怎么睡你。”
前方开车的司机:“……”稳住,决不能把车开到沟里去。
顾瑾之:“……”
顾瑾之默默偏过了头。
祝孤笙:“……”莫名感觉被嫌弃了。
“你害羞什么?”祝孤笙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顾瑾之摇了摇头,没说话。
车子很快回到了别墅,等到祝孤笙扶着顾瑾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李叔已经等在了门口,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斯文青年。
青年笑得有些激动,走到祝孤笙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小姐,您受伤了?太好了!”
“……”祝孤笙无奈,“是他。”
钟斯羽目光一转,看到了祝孤笙扶着的顾瑾之,问道:“这位先生,你受伤了?”
顾瑾之笑了笑:“不小心划伤了腿。”
“那真是太好了!”
顾瑾之:“……”
钟斯羽目光在两人之中转了转,看向顾瑾之:“先生,怎么称呼?”
“无名氏。”祝孤笙催促着说,“你是医生还是娱记?”
钟斯羽:“……”
祝孤笙扶着顾瑾之回到客厅,剪掉裤子下摆,掀开纱布一看,祝孤笙眉头立刻锁了起来。
顾瑾之腿上的伤口处的皮肉已经外翻,露出里面的肌肉,伤口很齐整,一眼便知是利器所伤,伤得很深,是下了死手的那种。
钟斯羽皱着眉检查了几分钟,做了简单的消毒,又拿出几药放在桌上,话说得简洁:“伤口很深,需要缝合,得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