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风雨浸淫,顾瑾之早已习惯了伴着噩梦入睡,今天,他一如既往地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许多年前幼童之时的自己。
他祈祷这是个美梦。
顾瑾之第一次见到祝孤笙是在七岁。那一年,他刚被爷爷从b国的小镇带回c国。
那天,顾瑾之望着高大华美的别墅,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犹疑。
爷爷满面慈祥地拉着他的手,指着那栋别墅说:“瑾之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没有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啊?”
顾瑾之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座别墅发呆。
正说话时,别墅里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个小女孩儿,跟他差不多年纪,长得很漂亮,打扮也很好看,只是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开心,看到门外的顾瑾之,快步就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女孩儿身后跟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妇女,化着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妆容,显得整个人很是高贵典雅。她小心盯着前面的女孩儿,生怕她磕着碰着似的。
妇人远远一看,看到爷爷的时候,抱歉地笑了笑,等看到他身边站着的顾瑾之时,面色突然一僵。那抹僵硬转瞬即逝,她看了顾瑾之一眼,视线又转回到了前面的女孩儿身上。
小女孩儿不出意外地走到了顾瑾之面前,在他跟前站立,她;礼貌地跟爷爷打了声招呼,又仰着下巴问顾瑾之:“你叫什么名字?”
顾瑾之往旁边躲了躲,回她说:“顾瑾之。”
“你姓顾?”女孩儿歪着头说,“你姓顾,我姓寒,我们不是一家人。”
顾瑾之脑海中忽然掠过一段画面。
他想起来,很小的时候,他似乎在这里生活过,还见过这么小女孩儿,那时的她尚是襁褓中的婴儿——他还见过她身后的那个妇人。
那是他三岁的时候,趴在门缝里看到的景象,在那栋别墅里,一个男人的床上。
那个男人是谁,不清楚,总归不会是他的爸爸。
他的爸爸是妈妈喜欢的那个人才对。
顾瑾之低着脑袋,没说话,心想,我本来就跟你们不是一家人。
爷爷责备了句:“湘儿,不许没礼貌,这是哥哥。”
妇人走上前来,对爷爷打了声招呼,爷爷似乎很不待见她,没怎么给她好脸色。
妇人尴尬地笑了笑,弯腰看向顾瑾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就是无忧的儿子吗?”
顾瑾之往爷爷身后躲了躲。
不是依赖爷爷,只是他的身旁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他莫名地不喜欢这个妇人,即使她长得很漂亮,说话温声细语,像妈妈给。
但他不是妈妈,更不比妈妈漂亮。
那个瞬间,他尤其想念妈妈。
顾瑾之揪着爷爷的衣角走进了别墅,书房里,顾瑾之问爷爷:“我妈妈呢?”
爷爷拿着毛笔的手一顿,他放下笔,看着顾瑾之说:“瑾之,这里是寒家,你妈妈现在不会来,以后也不会来,你姓寒,你身上流着的,是寒家的血。”
顾瑾之听着爷爷的话,好像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眼眶忽然蓄满了泪水,他呜咽着说:“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
“你的爸爸叫寒无忧。”爷爷慈祥地面孔忽然变得严肃冷峻,好像童话里的巫婆撕掉了少女的面具,他扔掉了手中的毛笔,说,“从现在开始,你姓寒,叫寒瑾之,你属于寒家。”
顾瑾之彻底愣住了。
不,不不不。
他姓顾,怎么会姓寒,他的爸爸怎么会是那个男人?
爷爷直接叫来了佣人,把他锁进了卧室,说:“在他承认自己姓寒之前,不许放他出来。”
顾瑾之盯着紧锁的房门,蜷缩着坐在地上,心里填满了恐惧,好像自己变成了屠宰场里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他茫然四顾,忽然看到了窗前的大窗户。
时近傍晚,佣人听里面还没有动静,端着吃食,直接开锁走了进去。
然后寒家就传出了小少爷失踪的消息。
夜晚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顾瑾之走在路上,爬上了公园一处长椅。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顾瑾之身子一抖,小跑着跳下长椅,躲在了公园的灌木丛后面。
等到人群走过之后,顾瑾之才从灌木丛里探出了头。肚子忽然响了起来,小顾瑾之苦着脸揉了揉肚子,蜷缩在了躺椅上。
他忽然哭了起来,呜咽着小声说:“妈妈,沈叔叔,你们在哪儿啊——”
他想起之前爷爷跟他说过的话,说妈妈不会来找他了。
妈妈不来了,那沈叔叔呢,沈叔叔会不会来,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粘着妈妈,不管他了?
是不是都不要他了?
有一道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听起来有些低沉的声音。
“躺在这里做什么?”
顾瑾之睁开眼泪眼模糊间看到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孔,棱角分明,五官立体,说不出来的好看。
他坐起来,问:“你是谁?”
男人说:“我是你父亲。”男人逆光而立,五官不甚清晰,轮廓却愈发冷硬。
顾瑾之摇头:“我不认识你。”
男人的目光好像没有温度似的,看的人心里发慌,顾瑾之从长椅上跳下来,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退后两步,作势要跑,突然被那人一把提住了领子。
“放开我!”顾瑾之不住地挣扎蹬腿,无奈那人力气太大,一只胳膊跟铁打的似的,动都动不了。
他听见男人低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