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宪兵行动之际,吴绍霆与梁启超两人单独讨论了一番,先拟定了几个调查委员会的名单,又初步议论对待贿选事件的量刑。在调查委员会人选上,他们几乎没有太多分歧,分别从国民共进会、进步党拟出几个熟悉的名字,又从南方各省代表当中各选一人,以示调查委员会的公正。
然而在惩处程度上,吴绍霆与梁启超发生了很严重的分歧。尽管他们二人仅仅是初步讨论,最终定论还得等到调查委员会到位之后共同商议为准,可在主张思路上太过针锋相对。
梁启超叹了一口气,言语深沉的说道:“震之,目前我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此次劣迹可大可小,如今已经是人心惶惶、萧蔷祸乱,这件事不宜重刑,一切以尽快平息、恢复执政府声威最终重开大选为上。这次涉案甚广,云贵两省都牵连其中,要是深追下去只怕会伤及两省的和气,刚才刘如周的话你也是听到的,未必与督军有关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绍霆郑重其事的说道:“你现在还是愤慨万分,为何却说这样没道理的话。这可是执政府第一次大选。第一次就舞弊,若不从严处置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秩序是民主共和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准则,若有人徇私舞弊、贪图一己之私,试问这还是民主吗?这还是我们期待的共和吗?”
梁启超深以为然的点着头,说道:“你的话我一百分心赞同,可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政治不是没有人情可言的。这可是一百多名涉案议员,要是事情闹大了,咱们南方执政府的威信必然受损,到头来失去社会地位、失去民心军心,它就是一个没有用的空壳了。”
吴绍霆坚持的说道:“所以我才坚持一定要用重典。严惩不贷,公诸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执政府是什么样的态度,绝不会姑息养奸。纸是包不住火的,卓如先生一味认为息事宁人,可你的做法不是息事宁人,只是暂且化解一时的危机,却埋下了一世的祸根。”
梁启超看得出吴绍霆是不会妥协,自己也早该想到这一点,吴绍霆事先不曾找人商量对策,而是公然在竞选演讲时揭开丑闻,这已经是想把事情闹大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一时陷入了沉思。
“震之,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过了一会儿,梁启超发出了疑问。他的语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在气势上显出了妥协的意味。
“若是由我决定的话,这些人全部没收非法所得充公,撤去议员资格,永远不得再出任公职身份,再按照情节轻缓判处监禁之刑。至于行贿之人,一律深查到底,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判定刑事罪责,情节严重者可处于死刑。”吴绍霆斩金截铁的说道。他故意留了一些余地,在言论之前铺垫了假设的语气,这是为了突显自己支持调查委员会的最终裁决。
“监禁?既然已经除去了他们的议员身份,甚至还永远不再录用,何必还要再行监禁之法?”梁启超忧心忡忡的问道。
“行贿本是犯法之举,尤其还是行贿中央权力机关的要员。正因为这是第一次大选,所以更要罪加一等。犯法就要依法执法,否则国纲大乱,宪法顿失威严,还如何保障国家、人民的利益?那还要法律作甚?”吴绍霆义正严词的说道。
“这!唉!”梁启超欲言又止,不得不叹了一口气。
“卓如先生,在这个时候我们没必要妥协,如果不能组成一个统一团结的南方执政府,中国的未来仍然没有希望。该强硬的时候就要强硬,哪怕卓如先生有太多顾虑,只要你我坚定一致,一定能解决所有困难。”吴绍霆加强语气说道。他在暗示梁启超要改变资产阶级的软弱性,选择更好的盟友合作。
“等召集了委员会之后我们再详细讨论吧。现在人都退场了,贵宾和其他议员都需要一个交代。这样,你去二楼跟大家先谈一谈,我去应付东院的来宾,半个钟头我上楼来找你们。”梁启超叹息的说道,他暂时不考虑先前的问题,还是一步一步的解决这次危机才是。
“好。”吴绍霆点了点头。
梁启超把大会堂交给邓铿看管,与吴绍霆一起向外面走去。
被拘留在会场的议员们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纷纷站起身来向梁启超、吴绍霆大呼小叫。
“凭什么拘留我们?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你说证据,证据呢?我是冤枉的!”
“是,是,我是拿了他们的钱,可我没打算帮他们***。这年代哪一个从政的没有这样的收入?卓如,卓如,你倒是帮我说几句话呀!”
“吴总裁,我是支持你的,我是支持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抗议,我抗议,谁知道你的证据是不是造价,这是阴谋,肯定是阴谋!你吴绍霆只是担心自己的前途罢了。哼,你没资格拘留我们,也没资格当选执政府主席。”
各色各样的声音,有人哀求、有人愤怒、有人后悔莫及,也有人胆战心惊。
不过吴绍霆与梁启超脚步没有迟疑,就这样匆匆的出门而去。大门在身后关上,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宪兵队士兵,把内内外外守卫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