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翊武不疾不徐的点了点头,说道:“理应不会有错,否则重庆那边大举用兵,王占元手里只有两个师,哪怕算上蔡成勋、朱泮藻还没编成的四个混成旅,总兵力都不过四万。在这个时候他不调集兵力护着西边,反倒抽调两个团坐镇江夏,还能有什么其他意图?”
“日他妈的,难道有人告密?”张振武“啪”的一声把螳螂扇磕在了桌子上。
“告密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就算没有人告密,王占元也不会不提防我们。毕竟之前我们的做为太明显了。”蒋翊武缓缓的说道,表情显得很淡定。
“这可怎么办,如果时间不错的话,今天宜昌那边就应该打起来了。我们起初跟吴执政的约定,正是要响应南方联军的进攻、率部抄袭武昌的腹背。以我们咸宁目前的兵力,如果没有奇袭的条件那简直毫无优势可言。唉,这下可难了。”张振武面带愠色的说道。
“索性,我们直接攻打江夏,好歹也算是响应南方,总不会落一个失信的名声。”这时,坐在另外一边的孙建业提议道。
“江夏的两个团没来打我们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们这么点兵力去打江夏岂不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张振武无奈的说道。他深知在这个年代有兵就有权,有多少兵就有多少权,自己可不会轻易以本伤人。
“总不能真的无动于衷吧?”孙建业年轻气盛,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
偏厅又一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蒋翊武摸出自己的怀表在油灯前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们从傍晚开始就在这里毫无头绪的商谈起义之事,毕竟南方联军同样会在这个点发起进攻,多少要尽一份心力。可是在这么商讨不出所以然来,终归是徒劳无益。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很快一个侍从官出现在门口,报道:“三位大人,大院门前突然来了客人,说有急事要见张大人。”
张振武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禁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蒋翊武疑惑的道:“这都凌晨的钟点了,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来司令部呢?”
孙建业对侍从官问道:“是什么人?一共多少人?”
侍从官回答道:“前后一共三人,是步行过来的。这是客人递来的名帖!”说完,走进大门把一张名帖递了上去。
张振武接过名帖打开一看,上面写是“夏口孙武”,当即立刻欣喜的说道:“是孙尧卿。肯定是广州派来与我们联系的。快,快去请进来。”
张振武、蒋翊武早年就认识孙武,这位曾被称为“武昌首义三武”的人物,在武昌起义之前的革命行动中多次接触。不过事实上,蒋翊武、张振武、孙武三人之间并没有共同的联系,仅仅是在武昌起义这个大事件下走在一起而已。
孙武是日知会成员,后来与湖南焦达峰一起成立了共进会;蒋翊武是文学社领袖,虽然与共进会在革命目的上一致,可事实上两个团体之间矛盾重重,更有勾心斗角。
孙武曾经试图撮合共济会和文学社合作,而派人去试探蒋翊武口风时,蒋翊武甚至亲口说道:“合作固然好,将来我们一定要上他们的当。他们那些留过洋的、穿长衫的人,不好招惹。特别是孙武,领袖欲特强,将来共事很难相得。”
在那时候的张振武虽然同是共进会成员,不过政治地位远远比不过孙武、蒋翊武,仅仅是新军的一个军官。再加上他本来年轻心高,做事总是一意孤行,到后来反而与孙武、蒋翊武走不到一块。
因此“武昌首义三武”事实上是貌合神离的三人。
然而由于之前湖北新军起义进展不顺,又恰好遇到湖南焦达峰的邀请,孙武索性离开武昌前往湖南。后来在二次革命末期,孙武跟随湖南革命军撤退到广东,被吴绍霆安排在参谋总部任职,如今执政府成立,又升任执政府国防部参谋作战室的一等参谋长。
尽管之前三武之间有所矛盾,不管怎么说,如今时隔四年有余,更何况孙武现在又是以南方执政府代表的身份到来,张振武、蒋翊武理所当然要热情迎接。
片刻过后,侍从官引着孙武和两员随从来到了偏厅,为了以示庄重,张振武还让人把煤气灯打开,整个偏厅顿时亮堂了起来。
孙武穿着一身正正经经的长衫,风尘仆仆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刚刚从乡下来的教书先生,走进偏厅之后,带着疲惫的笑容向众人一一寒暄问礼。
“尧鑫兄,保勤兄,多年不见,真是挂记的很。”他真诚的说道,虽然大家曾经在政治利益的问题上有过分歧,不过回想当年艰苦革命的时期,也是一份难得的同志之情,再者眼下大家亦无这方面的冲突,当然都能看得淡然一些。
“尧卿老哥,真是别来无恙,时隔这么久你的样子却无甚变化呀。”张振武热情的说道。
“你是说我这脸上的疤痕吗?”孙武故意调笑道。
“我说的是你的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疤痕也确实没变。我可从不以为这是什么丑事,相反这些疤痕可是见证革命的印记,更是我中华民国开国的勋荣呢。”张振武坦诚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用力抓着孙武的手握了握。
“来来,快请坐。”蒋翊武表情似是而非,寒暄过后立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