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神婚约,以本心为重,润玉恳请父帝,取消儿臣与水神之女的婚约。”
省经阁内,天帝太微高居宝座,手中奏折轻放桌案,天威龙仪睨视前方的长子润玉,看着他伏低跪在自己面前,却依旧背脊挺直,明明是在恳求,铿锵有力的每一字每一句中,却无一不透出上神的倔强与尊严。
他才最像自己。
不达目的便誓不罢休的执念也好,动心忍性、谨小慎微,将一切算计深藏于心也好,又或是拥有滔天的,却总能装扮的云淡风轻,君子谦谦的假面也罢。
天帝看着他,仿佛隔着十几万年的岁月,看到曾经的那个隐而未发的自己,那时太多懊悔终身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还没有生出夺位的妄念,他还是那个与梓芬两情相悦,日日厮守的小神太微。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那模样像极了曾经的太微,让他忍不住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隐蔽心思:就像曾经自己被权利所牵引一般,去掌控他,去摧毁他。
为了这个六界至尊的位置,他抛弃了自己的爱情,与自己最像的他,凭什么轻易便能得到?
“上神之约,岂能轻废?水神居功至伟,乃是当之无愧的天界栋梁,轻易废约,必会令水神与天界心生嫌隙,动摇天界之本。”
“听闻锦觅仙子早有心属,就算儿臣不提此事,水神仙上重视爱女,想必也会与父帝商议废约。”
润玉心道旭凤与锦觅二人两情相悦,水神必定不会答应与自己的婚事,是以如此答道。他不知道的是,天帝心思诡谲,不肯放手这个拉拢水神的机会,早已将水神安抚下来。
前几日:
那日宴会不久,水神便知晓锦觅乃是自己的女儿,早已亲自带着女儿面见天帝,恳请废除婚约,天帝自是不肯。
他见锦觅懵懵懂懂,似未知情爱,便说:“婚约之事还需女儿家自己喜欢,我且问问,锦觅,你觉得我那长子润玉如何?你可喜欢他?”
陨丹压情抑性,锦觅想了想,便道:“小鱼仙倌人很好,我很喜欢呀,还有他的那只小鹿,很是可爱。”
水神追问:“你当真喜欢润玉,想要嫁于他为妻?”
“喜欢啊,原来小鱼仙倌便是与我有婚约的那位呀,之前听闻水神爹爹几千年未有生女,还以为他便永永远远娶不到妻子呢。”
水神不知陨丹之事,听锦觅这般回答,便以为女儿早对夜神情根深种,望能早日嫁给他,“你若有如此心思,为何不早告诉爹爹,今日爹爹算是白做了这恶人了。”
如此一番,水神再不提取消婚约之事,只说要让锦觅与润玉先磨合一番,婚礼之期不必太急。
这些事情,润玉却是并不知情的。
“水神知悉锦觅心系于你,已经应承会早择婚期。”天帝面露冷笑,不出所料看到润玉愣在了台下。
“不该如此!儿臣与锦觅仙子不过泛泛之交,她怎会心系儿臣?旭凤与她百年来朝夕共处,早以互生情愫,望父帝明鉴!”
“旭凤母族强盛,又为嫡子,领八方天兵之威,你身为长子,只领披星挂夜这等微末小职,难道还要将水神这等助力拱手相让?!”
“这般不争气,你还配做朕的儿子么?!”天帝骤施威压,润玉强撑挺直,身形渐渐有些不稳。
“润玉自来散漫,不欲相争,便是做一介散仙也是极好的。”
“你不争,便什么也得不到。”天帝拿起方才看的那页折子,说道,“你可知这个折子里说的什么?”
“天家奏折,润玉不敢妄自揣测。”
“不敢揣测?那你便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天帝长袖一抬,将那折子掷到润玉的身上。
洁白纸页徐徐展开,润玉看着上面飘逸俊秀的数行墨字,双手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天帝高坐龙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清冷地问道:“这折子,父帝打算如何回复?”
“蓬莱岛主年轻有为,也算位高权重,他上折请求赐婚,朕自然要好好思量。”天帝玩味地说道,“听闻太巳仙人之女在你宫中当值,你的态度,当然也会影响朕的态度。”
“邝露仙阶低微,自然当不起蓬莱岛主的青睐。”润玉沉声静气地说道,长袖之下,指节紧握,将手心掐地生疼,只是这痛远不及心痛。
“太巳之女当不起蓬莱岛主的看重,锦觅乃水神之女,身份高贵,又是否当得起你的看重?”
“润玉身微,自是全凭父帝旨意。”润玉似是再也撑不起自己的身躯,一袭白衫伏倒在地,长发颓乱,一如他此时心境。
“婚期未定,便让她先在璇玑宫住下吧,也好早日熟悉,增进情谊。至于蓬莱岛主,身份尊贵,朕自然会为他另觅贵女。”他要让他知道,他才是主宰六界的天帝,无人可以拂逆。天帝看着臣服的润玉,满意地笑了。
蓬莱仙岛,
这两天,邝露跟着筱风、青芷二人将整个蓬莱岛的知名胜地譬如万里花谷、缥缈云海、森然密林等逛了个遍。
只是今日从早上开始便不见筱风的身影,青芷见着她也是躲躲闪闪的,甚至还变了原形混在草原里,着实奇怪。
后来竹楼里还来了两位绿衣仙娥,说是蓬莱岛主生辰,要大宴宾客,抓住邝露便是一番梳妆打扮。
“青芷?今日怎地不见筱风仙友?明明是他引荐我参加宴会,怎么自己倒先没了踪影?”邝露坐在铜镜前,向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