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入命,祸起fēng_liú。
每当季应泽想起这道批命,都有一种给慧空老和尚修坟的冲动。
算得也太准了,这简直就是他一生的写照。
那时节正是京城最热的时候,岛中内乱未平,加上他头回被拒,一时憋气,也就隐了身份住在市井之中,权当散心。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他偏爱日日往那招牌裂条缝的小茶馆消磨时间,事实证明人太闲是要遭天谴的,本公子就在那里头遇见了一生的冤孽。
第一次见到姬讯,那厮穿得似个正正经经的贵公子,举手抬足都带着温文雅致的格调,坐在干木条凳上,端着乌漆麻黑的大茶碗竟也不损气度,教他无端想起从前曾养过的海外豹子,心便柔软起来,甚至配合了他那拙劣的搭话。
后来事实证明,那家伙的确是个qín_shòu!
扮成那么纯真的模样来接近本公子,其实早就对本公子心怀不轨!别问本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如果你也被这家伙欺压了大半辈子,那么他抬手是要理衣襟还是来非礼本公子,你也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最可恶的还是老头子,二十年前就歪在床上嚎着自己要死了,二十年后依旧中气十足地拎着拐棍监视本公子有没有给他宝贝干儿子戴绿帽!这是亲爹吗?季应泽表示怀疑。
……
与空岛归顺大晋之后并没有多少改变,老头子嘴咧得歪歪地接了封王圣旨,本公子自然也混了个世子爷当当,可自从那个家伙成了戍边总理大臣,本公子就无比讨厌这个世子的称呼。比如:
“哟!世子和王爷驾到,真是有失远迎,草民店中近来……”
又比如:
“我的世子爷哎,别和王爷置气了,王爷挥挥手,咱们的港口就得停运啊!”
最后就成了:
“娘,王爷好年轻呀!世子真的是他的儿子吗?不像啊?”
“……娘也,不清楚。”
谁是他儿子啊!季应泽冷脸瞥向身侧的姬讯,转身就走。
姬讯无奈地追上,笑道:“莫气,莫气,明日全城通告我们的关系如何?”
“镇儿和越儿那里怎么交待?他们一直坚持自己是我们两个生的,你还想坐实一下?”季应泽白眼,本公子才不会承认是不喜欢听他们叫娘亲呢!
姬讯无奈,镇儿是他皇兄永宣王嫡十六子,自小机伶,被选来继承他王位,没想到也会被越儿带进沟里去。
季应泽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咬牙切齿道:“老头子人老成精,六十好几了生的孩子,自然聪明!”
姬讯抽了抽嘴角,他认为这是一种名为“季家不能绝后”的毅力结晶,要不是他的百灵丹能护持寿命,只怕老……呸,岳父大人早就醉死温柔乡了。
……
第一次对那家伙心动是什么时候呢?本公子也说不上来。大抵就是某一天,日光晴好,那人朝本公子笑了笑,本公子忽然就觉得那人生得倒是挺俊的,看了一眼,再看一眼,一不留神掉了一颗心。后来那家伙捡到了,就不肯还了。
游历天下时本公子遇到过一个教书先生,他有一句话我很赞同,“姬家人都是无赖!”
姬讯悠悠一笑,替身边人扇了扇风,道:“今晚的玉凝羹,减半。”
要不是看你每日做的辛苦,当本公子稀罕吗?
季应泽懒懒倚在树下,眯了眯眸子,勾唇一笑,“也好,难得来一趟杭州,本公子可要留着肚子,云鹤楼的席,还要有文楼汤包和长鱼羹!”
“你这是什么吃法?”姬讯失笑,收了折扇照前走去。
那袭白衣缓缓离去,引得船中湖畔多少姑娘怅然若失,季应泽起身,轻轻掸了掸衣摆。
“冤孽啊冤孽……”季应泽挥了挥薄玉折扇,低低叹道。
姬讯回头,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季应泽扬眉一笑,“没事,我们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