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苏锦绣嚣张跋扈的架势顿时没了踪迹,她悄悄遣散众家仆,蹑手蹑脚的想要绕回闺房,斜眼一看苏典正黑着脸坐在前厅。她只看了一眼,忙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想浑水摸鱼混过去。苏典自然不会任由她胡来,厉声喊了一声“锦绣”
“啊,爹,您回来了”她知道躲不过,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凑到旁边,坐了下来。
“你带做什么去了?”
“去抓昨夜的那只野猫,爹”
“一派胡言”
“没胡说,没胡说”苏锦绣连连摆摆手“爹,今日您怎么早早回来了”
苏典见她岔开话题,想要蒙混过关,也不再问,只说起旁事“我回来书信给子然,你们这亲事拖了这些许年,还是早早办了吧,我看就定在下个月”
“我都说了,我不嫁他”苏锦绣脸蹭的站了起来。
苏典没理睬她,喝了一口茶“由不得你胡闹”
“爹,那人终日病病殃殃,你要我嫁过去当寡妇吗?”苏锦绣脸一黑。
这一句话惹恼了苏典,直接将手中的杯盏掷了出去“孽障,我们苏家与洛家是世交,你与子然的婚事早在娘胎里就定下的,你如今这般咒怨人家,还有没有半点良心,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杯盏正巧砸到了苏锦绣的手上,她的手立刻通红一片,虽是疼痛,然而苏锦绣是从来不哭的,她狠狠的说了一句:“若你一定让我嫁他,就为我准备好后事”
苏典气得身体微颤,他没有想到那杯盏会砸中苏锦绣,那种既心疼女儿又气她顶撞的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他低头想要喝一口水,却不想那手颤抖着竟拿不稳杯盏,索性放下杯盏,水也不喝了。
苏锦绣见将父亲气成如此模样,心中也不好过,只闷闷的坐了下来。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片刻之后,苏锦绣幽幽的说道:“爹,你为我办一场绣球招亲吧,我也好好早早嫁出去。子然那里,我自己书信和他说”
苏家小姐比武招亲虽比不上皇帝嫁公主一分一毫,但也是街头巷尾妇孺皆知。苏锦绣平日里娇纵任性,口碑虽不大好,但是想来接绣球的还是大有人在。
苏锦绣在云锦布庄加急赶制一身朱红色盘金绣的凤凰锦衣,虽是只为抛绣球穿,却如嫁衣般隆重,只是未用正红色的锦缎。她心里美滋滋的在房中试了又试,又不免有些焦躁。直到贴身侍女小桃儿回来,她方眼睛一亮,跑过去拉着小桃儿的手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小桃儿知她着急,所以一路小跑跑回府来,此刻还是气喘吁吁:“送,送到了。”
苏锦绣嘿嘿一笑,倒了杯茶递给小桃儿,却不待她喝完,又接着问道:“你怎么进的元府的门?”
“我在门口喊破嗓子都没人理我,我就坐在石阶上等人出来,果真有人出来,是个年轻小哥,我就对他轻轻一笑,就托他将信带进去了”
“还算机灵”,苏锦绣,然而她又有些担心“那信会不会送不到元庭手上?”
“不会的,小姐,他哪敢呢”听到小桃儿这般说,苏锦绣宽下心里,继而又美滋滋去试起新衣服来。
然而苏锦绣所担心的,最后仍不可避免。抛绣球那天,苏府的绣楼上挂满了红灯笼、红绸带,苏锦绣精心化了妆容,身穿锦衣缀以珠玉,头戴花冠,起初,她美滋滋的站在绣楼上看绣楼下挤得水泄不通。可看着看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怎么也没看到元庭的身影。她扭过头问小桃儿:“看见元庭了吗?”
小桃儿睁大眼睛又环顾了一周,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绣楼下的少年们等了一个时辰,都有些不耐烦了,胆大的便在底下哄闹道:“快抛啊!快抛啊!”
苏锦绣见元庭果真没来,顿时怒火中烧,抱着绣球,一步跳上凭栏,纵身跃了下来。绣楼下的少年们见她跳了下来,顿时乱做一团。她也不记得推了谁,踹过谁,总之是在人山人海中挤了出去,直奔向元府,站在门外叫嚷着要元庭出来。
元庭开了门,站在门口没有出去。
苏锦绣黑着一张脸,也没有进去。
两人就这样站了片刻,终是她先开了口:“我带给你的信你可收到?”
他点了点头。元庭确是收到了苏锦绣的信,那信上只有寥寥十二个字“正月二十二,我抛绣球。苏锦绣”他不知道她这又是闹的哪出,只将信板正叠好放在书案上,却未放在心上。
“那你为何没来”她问。
“我为何要去?”他反问。
苏锦绣红了眼眶,咬着嘴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终是流下了眼泪。她将绣球抛至元府院墙之内,转身跑了。
他全然没料到她会哭,只愣在了那里。
一时间,苏锦绣将绣球抛到别人家院墙内成为了街巷间的笑谈。苏典觉得颜面无光,不准苏锦绣再出门。自那日前,元庭再未见过苏锦绣。他也曾有意无意的经过苏府门前,也并未见她出过门,不觉心底有些失望,又或是一种其他什么样的情绪。
这日,元庭自苏府外转了一圈,正慢悠悠的走在回府的路上,忽听到有人唤了一声“锦绣”,他满心欢喜的回头循声望去,然别人口中的锦绣并非是苏锦绣,但这一回头,却让他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心底变得分外轻松起来。
他急忙回了府中,未在书房看见元稹,又向后花园寻去,远远看见百里璞正在四处闲逛。原来他在元府住上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