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伶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等着芙蓉姐,今天等得却格外久,她蜷缩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梦中:
山谷清流,鸟雀呼晴,满林的桃花仿佛晕染了整个画面。
桃林深处,百花长亭中,梦中的她正和一男子琴笛合鸣,时而相视而笑,亲密无间。
男子一袭白衣,黑发如瀑,披过肩头,却看不清容貌。他转身道:“小沁,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能好好活下去吗?”
梦中的她微笑着,“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夫妻之间,患难与共。”
男子宠溺地笑了笑,“好,患难与共。”
……
突然,眼前画面如烟雾般消失,转而替之的是一片黑暗。
雷声轰鸣,闪电肆虐,却不见一丝雨点儿,像是要生生撕裂这天地。
孤零零的悬崖上,站着她和那名男子,旁边的巨石上赫然写着三个血红大字:轮回崖。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害怕,难过,揪心,又不知所措。
“不要,不要。”
旁边的另一个男子不忍再看,背过身去,皱眉道:“仙凡殊途,慕溪一介散修也早知结果,你又何尝不知,还有那凡人黎做官也因你们而一念成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男子不答,好像从没听到。
反而对她微微一笑:“此生,我不后悔,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夫君。”
还是那身白衣,却是血迹斑斑。他扳开她紧握到发白的手,眼含不舍地退到边缘,转身坠入悬崖。
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暴雨骤降,冷风呼啸,无情的雨珠像万千利刺,嵌入身体的每寸毛发。
她只感觉身体瞬间瘫软,双膝插入泥泞的黑土。
悬崖幽不见底,他越陷越深,面容也变得模糊,就像被黑洞一点点吞噬……
她感觉自己的心正被无数只恶魔的利爪撕扯,四周变得更加灰暗无光,仿佛再没有任何希望。
她终于抑制不住,四处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声:“落华——”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长伶豁然惊醒,僵直地坐起身来,微微颤抖,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莫长伶望着天空,怔怔出神,又是这样一个梦,打从记事起,她就一直做这个梦,反反复复。
她不知道,那个叫小沁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是否是自己。那个男子又是谁?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以致觉得那就是刚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吱。”门被吹开一条小缝。
莫长伶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前去关门。
忽地,门外有什么东西重重跌了进来。定眼一看,竟是老板娘芙蓉。只见她靠在门板上,浑身是血。
莫长伶俯下身子,着急道:“芙蓉姐,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我……我快不行了,这把千合琴给……给你,你一定要……保存好。”
莫长伶接过琴,起身要走,“我去找大夫。”
芙蓉却一把抓住她,脸色越发苍白。
莫长伶赶紧蹲回她身边。
芙蓉虚弱道:“不用麻烦了,你把这个交到城外的中……中瑚亭……咳咳。”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告诉那个人,我的任务已经完……完成,希望他信守承……承诺……”
说罢,她的头慢慢垂下。莫长伶知道她已经去了,眼泪在框中打转。
两年前,芙蓉姐把饿昏在路上的她捡回来,不仅不嫌弃她,还给她一片栖身之所,供她衣食无忧。
芙蓉姐虽然脾气不好,可心肠是不坏的。莫长伶本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报答她,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没了芙蓉姐,她又能去哪里?
平复了下心情,她暗下决心,不管怎样,芙蓉姐最后的遗愿,她一定要帮她去完成。
门外忽然冲进一伙计,不由分说地指着她大喊:“就是她杀了老板娘!抓住她!”
莫长伶心里直叫冤,拼命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杀芙蓉姐!”
怎奈这帮伙计满脸怒气,不听辩解就冲了进来,且个个身强体壮,力大如牛。相比之下,莫长伶身材娇小,又是女生,完全没有优势。
这场看似力量悬殊、胜负已分的争斗被这个小鬼改写了。
她凭着个子低的优势,用踩脚丫,钻空子的方法,硬生生从一群壮汉中,如泥鳅般逃脱了。
她一步不停地跑向城外,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她汗流浃背,左手抱着千合琴,右手紧握着令牌,就着月光,寻找着中瑚亭。
***
中瑚亭内,一名男子身着黑斗篷,遮挡着看不见脸,肩上站着一只大鸟,隐隐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阴气。
莫长伶擦了擦头上的汗,环顾四周再无他人,于是上前问道:“公子可认识芙蓉姐?”
“什么事?”男子没有回头,声音却冷得透骨,仿佛从地狱里传来。虽然只有三个字,但足以让人生畏。
“芙蓉姐她……她去世了,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黑斗篷听罢,转身看向她。
莫长伶看不到他的脸,却清楚地看到了他幽绿色的眼睛,锐利无比,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散发着寒光。
在这凌厉的目光注视下,莫长伶不敢再抬头看他,她低着头道:“那个……芙蓉姐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你信守承诺。”
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