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他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叔父全权负责操办这场婚礼,他倒成了闲人。有时候在部落里闲逛,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搜索唯音。可每次看到唯音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另一个碍眼的人——那个叫执明的神仙。
据说执明刚来的时候被大家当做上宾款待,但是他不愿如此,坚持和大家同吃同住。而且见执明果然已经没有什么神力,大家渐渐的也都不敬畏于他,只把他当做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
执明的概念里似乎没有奴隶和主人,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执明常常陪在唯音身边,她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她旁边帮她,闲下来了就跟她散步聊天。
执明不太爱笑,清清冷冷的,但是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
所有传进他耳朵里关于执明的故事 都是这样完美得无可挑剔,令人厌恶。而最令人厌恶的流言,是执明喜欢唯音,他们或许很快就会在一起。
他有时候远远地望着唯音和执明聊天,她冲执明笑起来,曾是对着他那样的明亮的笑容,他就极端愤怒起来。有几次他甚至已经向她走了几步。
可是凭什么要他去找她?凭什么她都拒绝回来了,他还要主动过去,还要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就是个奴隶。
只是个陪伴他时间稍长的奴隶。
只是个骗他说要陪他一辈子的奴隶。
他的情绪越发坏起来,不能找正主释放,只能随手找替罪羊。一时间他的喜怒无常更加严重,大家都战战兢兢唯恐惹到他。
不久他就决定要驱逐执明,执明答应离开,不过他要带唯音走,而且叔父居然同意了。
拿一个奴隶讨一个神仙的欢心,在他叔父看来应该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如果是别的什么奴隶,他或许也会像他叔父一样觉得无所谓。
可是那是唯音。
他不肯放唯音走,唯音是他的,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算什么?
他跑去问唯音是否真的想离开这里。唯音沉默了,她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
她在犹豫,她真的动了离开的念头。
这个认知让他彻底愤怒。他一直都默认这只是执明的一厢情愿,从没想过唯音也可能会喜欢上执明。
她怎么能喜欢上执明?
她是他挑中的人,十几个人里挑中的这一个,换谁也不行。
他想到了他们族的镇族之宝,一柄长剑。据说是圣器,可以弑神。
心念一动,他便去取了那把长剑,径直找到执明,一言不发就直取执明要害。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怒不可遏,一心想杀了执明,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执明虽然是神仙但没了法力,也只能像普通人一样闪躲。他的剑术在整个部落里无人能比,很快执明就落了下风,他看准执明一个疏忽,狠狠刺向他。
可是他刺中的人是唯音。
如果他没有气得失去理智,或许他就能听见唯音跑过来的脚步声,听见她的高呼和劝阻。
或许就不会把这一剑刺进她的心脏。
她骤然睁大的失神的眼睛看着他,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身上和脸上。他看见她身上迅速弥漫开的红色痕迹,就像看着一场噩梦。
她倒下去,执明抱住她,呼喊着她的名字。那个平日里清冷俊雅的男人第一次这么失态,她抬起手吃力地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勉强地笑一笑。
“这是意外,你不要怪他。”她这么对执明说道。
他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人,忽然觉得这场景如斯熟悉,就像当年他的父母。他完完本本地继承了父亲的偏执和母亲的疯狂,无论他多么恐惧多么厌恶,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诅咒一样的宿命。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某种疯狂的绝望的情绪喷涌而出。
他大声笑起来,摇着头慢慢后退,他笑着对唯音说:“你愿意为他而死。”
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苍凉。他听自己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
“说什么要陪我一辈子,都是说谎,你们一个个的,你们所有人都是骗子……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么?”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黝黑的瞳孔里映出一个状似疯狂的人影。他瞪着她,用尽全部力气撑着这一个坚硬的骄傲的躯壳。
“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喜欢你,永远也不会喜欢你。”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仿佛这样他就没有输。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一张口便有大量鲜血涌出,然后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累了,少主。从此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她便合上了眼睛,安静地如同睡着了一般。就像八年来的每一次普通的晚上,他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偷跑去看她,她就像这样睡得安稳。
他怔怔地看着她,痛恨和愤怒渐渐湮灭,变成一片荒芜。有些话在心里呼啸着,却卡在喉喽里,半晌才露出一个音节。
“别……”
别走,求你。
别丢下我。
他忽然像崩塌的大坝一样,所有坚硬的东西碎得分崩离析,洪水奔涌而来,淹没他的世界。
他跪在地上,跪在她面前。
你回来啊,求求你回来。
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喜欢谁都不要紧,不想看到我我就不出现,只要你活着,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我会学着忍耐,再也不冲你发脾气,再也不任性。我会对你很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