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砥在平原之上,飞速向前疾驰,脚踏野草。身后突然又出现数百名骑兵,追赶了过来,陈砥走到河边,远见一艘战船漂浮在河中。船上正载着陈砥的众位师弟,纷纷招手呐喊道。
“师兄,身后有追兵。”
船只调转船头向着陈砥驶去。陈砥伫立原地,眼见那队骑兵将要靠近,然后纵身而起,犹如飞燕一般,落到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河岸边扑空的骑兵。
为首一名将军勒停马头,厉声呼喊道:“船中战将,可否留下姓名?”
陈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人,并不答话,轻声向身旁军士道:“开船,速回博望津。”船只起航,逆流而上,只留下数百追兵站在岸边无能为力。
清晨,燕军的士卒已经就位,城下一箭之地,黑压压的一片,盾兵在前,弓兵在后,缓缓向着城池推进。
元详锁着眉头,紧张的站在城墙上,眼下北地大军均已调至干州前线,河北军再无多余的兵力可以援助这里。元详高喊道:“将士们,徐淮长风军,山东北海禁军不日便来援助,挺过这一日,我们就能反杀出去。”
“吼,吼,吼。”城墙之上一阵山呼之声。其实只有元详自己心里明白,陈氏长风军防备南国,乃是重中之重的任务,根本不可能会轻易调遣过来。北海禁军,直属皇家,受魏皇亲自统辖,想要取得陛下虎符,然后调动兵马,更是旷日持久。
“哎,冉胤不死,何以使敌人加兵于边境?”元详轻声叹道,自从冉胤被诛灭之后,魏皇便重文抑武,对武将防备甚严,各地驻防将士严禁随意走动,动辄以谋逆罪论处。
九月深秋,今日却南风甚急,元详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起。”燕人高呼,盾甲兵向前慢慢推进,已经到了弓箭射程之内,可燕军甲盾防备甚严,纵是下令放箭,也是浪费箭矢。
“引。”
“放。”燕军弓箭手突然从盾牌下出现,密密麻麻的箭矢漫天而来,犹如雨下。魏军躲在城墙之后,又有甲盾护身,自然毫发无伤。
“将军,我们也放箭么?”韩闯问道,两厢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时刻等候命令。
“不用,等他们攻城再说。”元详摆了摆手,示意将士们不要轻举妄动。“小将军现在何处?”
“已被何将军护送到阳平城中。”
“闯儿。”元详突然轻声笑道:“慕容垂亲自来此,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胜负全在今日了。”
“愿随将军赴汤蹈火。”韩闯朗声道。
元详摇摇头苦笑道:“今日你我便要与这城池共存亡了。”
燕军突然传来一阵号角之声,这便是攻城的信号。燕军前锋士卒蜂蛹而来,毫不畏死。这时城墙上箭如雨下,檑木滚石纷纷投下,燕军士卒应声而落。这博望城墙虽然低矮,一时间倒也难以攻下。
元详站在城楼,张弓搭箭,箭无虚发,专射挥旗将校,燕人冲在阵前的将军尽皆应声而倒,魏军大受鼓舞,越杀越兴起。
燕军中军帐正设在一处高坡,对眼前战事一目了然。大将军慕容垂正冷艳观看着战场形式的变化,不动声色。这些燕国男儿都是十几年来训练出来的精锐,眼看着一个个战死沙场,岂能令人不焦急?
身旁一名将军,急切道:“大将军让我上吧,我愿立军令状,誓要夺得此城。”
“末将也愿往。”
“末将也愿往。”众将士纷纷请缨。
慕容垂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安排,你们各有使命,不可轻举妄动。”慕容垂转身不在看战场厮杀,走向一处沙盘,问道:“慕容礼现在何处?”
“回禀将军,慕容礼现在平原城中,等候将军调遣。”一名小校答道。
“他有丧子之痛,慕容毅之死,乃是我之过也。”慕容垂声音有些沙哑。
“慕容礼将军传信说,慕容毅为国捐躯,死的其所,他愿意亲赴沙场,为国尽忠。”小校呈上慕容礼亲笔书信。
慕容垂看也不看,握了握拳,道:“好,命令慕容礼星夜领兵五万,攻取清河城。城破之后,南下与大军会师邺城。”小校领命而去。
慕容垂走出帐外,远处战场杀伐正浓,燕军如同蚁附不顾性命的像城墙爬去,几乎快要杀上城墙。
南风更加紧急,吹得营中旗杖摇摆不定。慕容垂望着帐外旌旗翻飞不停,突然说道:“好,时候到了。”
话说陈砥等人坐在船上,逆流而上,即将临近博望津口之时,突然闻得喊杀之声震天彻地。船上军士纷纷执剑在手,靠在甲板上。
燕军尸体堆积如山,仍旧前赴后继,踩着前人的尸体向上爬去,哪怕浑身鲜血淋淋,也要拉下一人垫背。陈砥看到岸上战争的场景,如此惨烈,面色苍白。握紧手中的剑,陈砥颤抖道:“你们杀过人么?”
身边军士全都静静的看着他,陈砥又道:“记住一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陈砥纵身一跃,跳到栏杆之上,正准备冲入敌阵。突然闻道风中有硝石的味道,不觉心中诧异。博望津口停泊着上百只船,有几人鬼鬼祟祟,在船上奔走。船只瞬间着起火来,南风正紧,火势逐渐蔓延开来,向岸上烧去。
火起的非常突然,陈砥所乘的船只急忙向后退去,方才幸免于难。陈砥扶着桅杆,颤巍巍的道:“一切都完了。”
大火借着南风瞬间烧着了岸上的建筑物,整个博望城都陷入一片火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