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讽刺地勾起嘴角:“真凶在明面上不能加害,在暗地里也斗不过的棘手存在。”
静默了一下,贺岩枋淡然地应声:“是我。”
“啊……”雪松不由惊呼,“那你这段时间里身体不适也是因为这个诅咒?”
“这也是原因之一吧,”贺岩枋却不太在乎,“我自己倒是不要紧,我不可能敌不过这种手段,真凶也不过是想削弱我的力量罢了。我想这一切真正的目的还是想摧毁妖王都和经由院,毕竟最终棘手的是‘反噬’。”
“反噬?”
“害人终害己,诅咒本来就是这样的法术啊,”看到雪松的神情,山桐轻轻叹气,“蛊是养出来的,不喂养就会反噬饲养者,事成也会让主人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雪松震怖地瞪大眼:“那——”
“对,毫不知情地协助真凶诅咒岩枋的大家,都会死的。”山桐冷峻地说完,又望向贺岩枋,“这个法术很难破解,既不能强制终止也不能任其发展,我们该怎么做呢?”
“事到如今降灵仪式得禁止,失控的邪魔由我们来逐一消灭,只能如此了。”贺岩枋望向敕使,慢慢说道。
“从全城的气息来看,我们根本做不到逐一消灭,不可能办得到。在我们为部分人的错误善后而疲于奔命时,魔王可能就会下手了。”敕使已经没有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但依然不肯松口,“自己的错误应当有自己承担的勇气,以我们的实力,等到最后一刻消灭那只‘蛊’才是最明智的。”
“上白泽,虽然这事情是下咒的人们不对,但他们都是毫不知情地协助了咒杀骗局,我们不能这么做啊!”雪松无法认同这份理智。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注一)”敕使慢悠悠地吟诵,眼神漠然,“这是多么难看的人祸,‘欲咒他人,须掘二穴’这道理总该明白,能下决心害人,就该有祸延自身的觉悟,不然也配下咒?”
“兄长,事到如今恕我也无法苟同!”一直只是倾听的明音也忍不住开口,“真凶可以不仁不义,但我们不可以!既然已经知道制造动乱是敌人的目的,我们更不能任由动乱发展啊!”
敕使摆出无可奈何的苦笑:“不管我们怎么做,结果都避免不了一场动乱不是吗?”
“没错,因为这就是这样一场处心积虑的蛊毒啊,”吉恩冷冷微笑着,“遥遥操纵能自行增殖的棋子,在动乱的中心坐享其成,真是高明的蜘蛛啊,苍穹女帝和黑水姬。”
“所以没必要耗下去,等到最后就可以了。”敕使又露出那虚华的微笑,表演一般扬起手来,“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狂风暴雨中听着他夸张的吟诵,雪松一下子觉得寒气透进骨髓。
不对,不该这样的啊……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飘满了珍珠似的白沫;小珠笑一声变成大珠,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注二)”沉闷雷声中敕使的声音却分外明晰,宛如诅咒。
“trindeedingall.(上帝的磨坊虽慢,总有一天会轮到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丽贝卡冷静的声音接着响起,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那道烈闪的电光呢,敕使微笑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我是外人,所以我还是想说几句自大的话,”丽贝卡记完了笔记,抬起头来笑着注视敕使,“明知是阴谋却任其发展,这可不是智者的行为。而且这么做的话你只有一次机会,万一事态失控是无法挽回的。在我看来,因为知道了道路的险恶,大家才不会再受伤害。做错了的事,就纠正它吧,阁下。”
“言语永远比行动容易,贝斯小姐。”
“贺先生,我们天惩者应当有一个权威的表态了,我想大家都想听听你的看法。”丽贝卡微哂,然后转头。
雪松默不作声地注视敕使跟贺岩枋,现在这两个男子就跟他的梦境里一样成对峙之势了。
“我知道我并没有权力决定什么,但我还是得说,纠正这一切吧,”贺岩枋轻叹一口气,“这件事在发生之后就已经是集体的灾难,再计较这该由哪一部分人承担是不可能的了,犯错的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没有参与的也应该为集体和自己战斗,去认识到这次给敌手可乘之机的根源。”
敕使静静听完,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竟然松了口……这让雪松感到一丝惊讶。
“我也不想被大家认为是不仁不义的,”敕使环顾四周,“确实该整顿了,经由院井然有序的框架下隐藏的阴影。”
“没错,我是怠慢了,因为我跟虞轩不一样,我不喜欢你们。”他就那样平淡地袒露了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种错综复杂的阴谋为什么会得以进行?看看经由院的徽标就已经清楚了吧?”
“……怵惕之结?”雪松不解地应声。
“没错,交相缠络的一个中国结模样,上下是尖矛左右是草叶,说到底就是有着杀戮的心思却手执草叶掩饰罢了。‘怵’放在结的中心,那什么又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