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翔进京畿道,风貌一下子就变了,关中流民也有不少,没有一个神色匆匆,全都被安置有工可做,有饭可吃,随着长安越来越近,路途开始热闹起来,一个个酒肆、客驿沿着官道一溜铺开,脚商摊贩把生意支到了路边上,接应着往着穿梭的人流。到处是牵牛打马,行车走脚的人潮,密密麻麻沿路而行,远远看见渭河之上,更是舟船星布,好不热闹。
黄镇长好不兴奋,憧憬中有带着无奈,也带着懊恼,要是枯树镇的人能早一步越过凤翔就好了,关中才是人间盛世,过了好一会,黄镇长左看右看。
“这,这,哎,飞白,怎么没城墙呢,凤翔府还有城墙呢”。
赵飞白哈哈大笑,拍着黄镇长肩膀,“哎吆我的老伯,可不敢高声说,此处距离外城还有十多里,哪来的城墙”。
赵飞白也有些兴奋,从漠北去找父亲的时候,也只是匆匆路过长安,就在外城打了个尖,内城什么样,赵飞白记不住,就匆匆的穿过一条街,又前行七八里,隐隐看见远处一道黑压压的城墙,阻隔在地平线上。
距离城近了,没有那么热闹,一大片树林在城外,有桃,有梨,硕果累累,沉甸甸的挂在树上,路边偶有几个贩卖新鲜水果的,招呼人去品尝,赵飞白和黄镇长各自品尝了三个,农夫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送走二人。
“黄伯,见识了长安城,接下来去哪啊”。
“大慈恩寺,当年澄平法师西行,跟我有数面之缘,后来有信,说回了长安,封为慈恩寺主持,哎,我也皈依我佛好了,你呢,小小年纪也别乱跑了,长安繁华,你找个学堂读书去吧”。黄宗全的语气有很多无奈。
赵飞白摆摆手,道“您有去处便好,不用管我,从小自在惯了,也不是读书的材料,长安浪浪,我还回漠北去,把我兄长接出来,父母之事我们兄弟管不了,管好自己就行”。
“你自己注意点,没事来慈恩寺吃点素斋”。
“我可不爱吃素,要是有肉我就来”。
两人在慈恩寺有分别了,黄宗全劝不住赵飞白,赵飞白挥挥手,给黄镇长留下了个潇洒的背影。
澄平法师是上一代的人物,是一行大师的师父,西行差不多都是三十年前的事,黄宗全不知道,澄平法师十年前已经圆寂,目前大慈恩寺的主持是澄平法师的二徒弟大正禅师,大正非常客气,对师父的故人热情招待,大正听师父说过黄宗全,是楼兰第一名医,他正为一件疑难杂症头疼,黄宗全的到来可谓是天意。
走在喧哗热闹的长安,赵飞白其实很茫然,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值叛逆的年龄,从小对父亲都是敬仰,是幻想,父亲是大英雄,可是父亲在碎叶的日子很惬意,有小娘,甚至长安府邸都有很多小娘家的亲戚,让赵飞白恨不能理解,他认为父亲的世界只有铁与血,跟西方蛮族的战斗是非常英勇的,父亲伟岸的形象破灭了,前段日子听付清说西疆有战事,希望父亲无恙,不过父亲怎么可能有事,北庭最有名的两个人,少帅的父亲付忠明不再其列,而是北庭杀神司马弘,另外一个就是自己的父亲被人称作铁钩判官,不过父亲不喜欢,总自称狂笔书生赵成义,父亲的安危不用自己操心。
赵飞白想着,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身无分文,正是长身体的年龄,饿的还快,折回寺里蹭个饭?拉不下那个脸,赵飞白突然想起来寺庙东侧有一块菜地,那里种着许多蔬菜,嗯,赵飞白点着头拿定主意,不一会,看见一个瘦弱的壮汉蹲在菜地里,大口嚼着白菜萝卜。
赵飞白表现的很傲气,内心里是有些自卑的,漠北牧场里长大,看到繁华世界,看到那些有钱人纸醉金迷,不想露怯,在少帅面前都使劲维护自己的自尊,他骨子里是好的,异常奔放,就是缺个平台展现,关键是他自己不够强丝不可能在富二代面前还保持优越感,别人家教良好,并不会看不起你,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不服输,乐观积极,是赵飞白与生俱来的气质,虽说自己一路走来,都混的很挫,赵飞白可不气馁,心里一直蓬勃激昂,没有困难能打到他,衣衫褴褛面黄肌肉,可是目光炯炯,澄平法师跟黄镇长说赵飞白不是池中之物,他的风云还没有来。
两个和尚挑着水来浇水,看到赵飞白大口的吞着白菜,也没有赶人,和颜悦色的请了赵飞白去偏厅用膳,赵飞白有些脸红,硬着皮头去了,一路祈祷可不要碰到黄镇长,小和尚吃饭的偏厅,主持的客人应该不会去,赵飞白耳聪目明,在偏厅里就听说了一件事,听闻黄镇长草草用了饭,就跟大正禅师出去了,说是去长阳公主府治病,长阳公主不是娇弱的公主,那可是大秦唯一的开府公主,公主生了什么病,略一打听,说是阳火攻心,公主练的是敬亭山庄至阳至刚的正火拳,一直靠寺里的千年寒冰压制,可是前一段日子,寺里的千年寒冰竟然化了,公主体内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赵飞白只是略略一想,正火拳也不稀奇,自己五叔香牧羽修炼的也是正火拳,一个女孩练什么正火拳,大人物的事情,跟自己关系不大,怎么扯也扯不到一起,赵飞白甩甩头,想着大慈恩寺的三大禅师名字倒有些意思,大正,高悬,上德,三大禅师,他们的师兄是佛门最负盛名的大师,一行大师,自己也叫行,什么时候能与一行大师比肩就好了,赵飞白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