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谷雨前,大批的雨前龙井正逢此时开采。聚义堂的人要去龙井村帮忙采摘、计量和运输,江先生也去了。正好前几日春香说烦闷,想去郊外走走,便一道和余白杭来了龙井村茶园。
雀舌未经三月雨,龙芽已点上时春。
昨日下了一夜小雨。清晨,抬望眼,满山晴翠,接连万山茶香四溢。薄薄的云岚似天边仙娥的披帛,缠盘于人间身着翠色衣衫少女的腰间。
采茶,讲求“早、勤、嫩”,身着白短衣蓝裤子的采茶女戴着斗笠,掐捏茶蕊于手心,轻盈地转个腕子,好像已经看到井水冲开的两叶一心舒展开,浮于水上的香气了。
丁春香穿的是霜白雅士衣,上绣几支幽兰纹样。衣袂飘飘,玉带善舞,轻盈笠帽下垂下一周白纱,行走在微雨过后的茶园间,宛如倾世仙子。
余白杭走在春香后面,见兄弟们怎么都不干活儿了,这帮小子们......
余白杭边咬着杏子边问,“春香姐美吗?”
挽着袖子采茶的少年们都仿佛看见仙女下凡一般,“美——”
然后脸上就被扔了个杏子核,“美也是我的,一个个呆头鹅似的,都好好干活儿去!”
安置春香在茶园中的亭子坐下,茶园的租户郭嫂子给余小爷和丁姑娘倒上一杯新杀青的龙井。
丁春香懂茶,余白杭就只会说“真香!”
郭嫂子乐了,“小爷你这是蛮牛似的喝法。”
余白杭还狡辩,“那牛喝了也不会说香啊。”又看看侧旁的春香姐,装模作样地学了起来。
郭嫂子坐下,看着满山辛勤的采茶女,像余小爷说说这其中的门道。
“今年茶园又是丰年,只有这里的白沙土和游丝水才能培育出正宗的狮峰龙井,你看这茶色,要成黄绿相间的糙米色,气味散发出兰花香,才是上品。”
余白杭咕噜咕噜又来一杯,“我喝到了,我喝到了,我喝到兰花香了......”
春香掩面笑了,前些日子戏楼里的那些苦闷愁思都随着这满目春山凝翠和茶青淡黄之间消解了。
郭嫂子家的小儿子平儿刚会跑了,余白杭跑过去逗平儿玩儿。
“平儿长这么大了,上次见的时候还被你娘抱着呢,来,哥哥抱抱,看你多重了。”
余白杭抱孩子玩得开心,可把丁春香吓坏了,你也把小孩儿举得太高了,别摔着孩子!
跟小孩子玩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余白杭看来也没有带孩子的天分,还是放下小平儿,回来坐了。郭嫂子笑笑,“余小爷,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那你就和丁姑娘生一个呗,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丁姑娘啊?”
额......
这题超纲了呀,我只是抱了下孩子!我我我,我也只是个孩子呀......
丁春香知道余白杭作难,他脸都要羞红了,便自己答了。
“他呀,还没玩闹够呢,我也懒得管他,等他玩够了,会回家来的。”
余白杭尴尬笑笑,随着附和几句,然后赶快去茶园找兄弟们了。
还是没瞒住江先生,江先生还是知道那日柳小姐口头退婚的事情了,近几日都低沉得很。
余白杭思来想去还是得向江先生开这个口,但江先生一直在前面快步走着,故意躲着自己。
余白杭还是跨过一丛茶树,跳下来堵住江先生的。
“江先生,你不要不理我嘛,这柳小姐性子倔,我再给你寻个更好的姑娘。”
江霖回头,“小的怎么敢生老大的气,我是气自己,入不得柳小姐的眼。”
“可不能这样想哦,你是很优秀的,是柳小姐...”哎呀,这余白杭也不能因此说柳小姐的坏话,却只能先安慰江先生了,“谁也不是谁的问题,只是你们俩缘分未到。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信。”
江先生丧气满满,“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倒把余白杭噎得没话了,江先生掉头,余白杭又从后面追上,“是...是要有自知之明,但是还是要往好的方向看嘛。你就说你,刚进聚义堂的时候什么职位,拿多少工资,现在短短两个月,你就凭着自己的才华,已经是聚义堂总账房了,拿年薪的。所以你要有信心,你的潜力很大的!”
结果江先生并未领情,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余白杭特别爱激励员工,他自己的事情想自己慢慢消化,不喜欢别人干涉和催促。
那好吧,余白杭还不想管呢,说要给江先生再寻一个适龄的良家女,他也说现在不想考虑这件事,余白杭白热情了。从龙井村回来后,余白杭送春香回了西泠,回聚义堂的路上看到很多人围在清波门,不知道看什么热闹呢。
余白杭挤不进去,只能听见前排的小孩子们戏笑。绕了半圈还是挤不进去,我堂堂余小爷还有看不成的热闹?余白杭一气之下跃上清波门牌坊,你们这些熊孩子对国际友人也太不友好了吧,笑得有点过分了吧?
这外国人倒是和杭州城里常见的不太一样,和清波门的挑柴夫学挑柴,却因平衡不好几次差点摔了,惹得围观群众哈哈大笑。头发说不上是黄还是红,满脸的红胡子,余白杭想到的是“虬髯客”,底下熊孩子们却笑他是“孙猴子”。不是,单说这说法余白杭就不乐意,你们怎么能叫齐天大圣为“孙猴子”呢?
“别笑了,都别笑了!”
余白杭“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人群正中,把那些带头笑话人的大人小孩都驱散开,让那些挑夫也别笑了。
“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