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暴安良余白杭,西泠佳人丁春香。
跃马扬鞭少年郎,待月西厢俏红娘。
郎骑竹马绕青梅,识于幼时苦相陪。
而今一十二年去,小爷何时聘良媒?
这是杭州城内这个月刚刚流传开的童谣。而此前,已不知有多少童谣儿歌是赞颂余白杭的。余白杭的人生注定绕不开丁春香,但她们的故事却远不是青梅竹马的山花烂漫,却绝然是相依为命,困苦不离。
那年的余白杭还是聚义堂的小弟,那年的丁春香也还没唱上正旦崔莺莺。
回到余白杭还叫白晗的日子。
白晗随乳母回到乡下,住了十几日,熬过了扬州最冷的日子。而乳母的两个混账哥哥从城里做短工回来,改变了白晗的一生。
那夜白晗已经卧榻将眠,两个男人在外屋吃了些酒,见妹妹上菜不利索,便酒意上头,脱口大骂:“你说你克死了丈夫,现在东家又遇到这事儿,你说你是不是丧门星?”
说话的个子高些,也壮些,大概是哥哥吧?另一个个子矮些,更瘦些,可说话比那壮汉更不中听。
“就是,还带个小女孩儿,白家都没了,青草巷都没人敢经过,现在扬州城里没一个人敢提白家,你一个寡妇,带个拖油瓶,又找不到工赚不到钱,怎么有脸在娘的老屋里继续住着的?”
乳母知道这两个哥哥吃了酒之后没好话,刚刚做凉菜的时候也是背着他们,一句话都不想听。转过身把凉菜撂桌子上,“你们别把孩子吵醒了!”
解下围裙坐下,也喝了口酒。“别提我丈夫,他挣了两个钱,出去喝花酒,掉下马摔死的,与我何干?白家于我有恩,这孩子是白家最后一根独苗,我少吃些分给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哥愤愤吃了一大口肉,“哎呦,你这张嘴就厉害吧。你最好别让这个拖油瓶给家里带来祸害,谁知道白家是跟什么人结了仇?”
但乳母听刚才的话,好像其中有些曲折,“你们刚才说,扬州城里没人敢提白家是什么意思?章顺军不是尽数剿灭了吗?还有人在追杀白晗吗?”
矮瘦的男人并没好气,“没有,只是白老爷一家死得蹊跷,现在又逢新帝临朝,章顺军刚刚剿灭,朝廷估计要养精蓄锐一阵子,官府大概是不会处理白家这事儿。”
“官府不管?”白家一家十三条人命,就连乳母这个外人都忿恨难平,而屋里的白晗,更是将小小的拳头握得死死的。
“白老爷可是扬州数一数二的文人名士啊,知府大人和老爷关系很好的......”
两个男人并没有理会妹妹的求助,只用了“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八个字来表示叹息。
“妹妹呀,哥哥是粗人,说话重了些,但你还年轻,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哥哥们再帮你寻个好人家,但你现在带着个非亲非故张嘴吃饭的,怎么改嫁呀?”
乳母忽然站了起来,“谁说我要改嫁?我自己还有手艺,做做针线活计也能养起一个女孩子。你们还温酒不温?不温酒我去睡觉了。”
白晗扒在门边儿听得一清二楚,赶忙轻手轻脚爬到铺上,钻到被窝里去了。乳母白天干活儿多,很快就睡熟了,但白晗隐约听屋外的酒杯一次次落在桌面的声音。两个男人叹息发愁,还听到他们说“扬州瘦马”。
白晗当然还不清楚“扬州瘦马”为何意,以为只是瘦马。直到几天后,两个男人领着另一个相貌及其猥琐,且满脸都写着精明计算的男人来到乡下。
白晗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来人了,想进屋知会乳母一声。可老公男人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就是路过,马上就走,你干活儿吧。”
奇怪,这两个男人之前见她,没给过一次好脸儿,这也就是白晗在心里称他们是“两个男人”而不是“两个舅舅”,但今天他们三个站在篱外,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怎么样?漂亮吧?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落难了,我们收留的。但乡下人家,能给孩子吃上什么用上什么?我们也是为这孩子好。”
另一人眯着眼笑了,更让白晗觉得恶心,喂完鸡就进屋去了。
“不错不错,脸蛋儿白净,虽没近看,但也能看出来五官标致清秀,和干农活儿的乡间女子不同。这身段儿就更妙了,光是俯身喂鸡都能如此纤楚动人......”
这话一般人说,还不算过分,但这张猥琐的脸说出来...但两个男人还是极尽巧言令色,巴着这个扬州城里最有手腕儿的牙公。
牙公问,“这孩子识字吗?可读过书没有啊?”
两个男人不知道,随口胡诌,“读过读过,她就是书香世家流落至此的,我妹妹就是她的乳母。”
牙公点点头,“那就按说好的,一千钱,够你们庄稼人吃上一年了吧?”
“够,够,这太够了!”两个男人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刻就到夜半子时,把拖油瓶换成金子握在手里。
可未到夜半,两个男人在屋外私语被屋里在昏黄油灯下做针线活儿的乳母听到了。
“你们说什么?要给她卖到那种地方去!你们还是人吗!”
两个男人慌乱起身,椅子都掀翻了,“你,你没睡下,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啊?”
“你们凭什么把白晗卖了,她没爹娘了就可以任由你们欺负吗?她还有我,但凡我活着一天,绝不会让白晗去那种肮脏下流的地方去!”
那高个子的其实是想趁今日将孩子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