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梁书望回想起从前有点专注了,忘了看眼前的地面,被一个土块绊了一下,梁书望真是哭笑不得呀,“这孩子,皇上给的俸禄那么少吗,好歹地面稍微修一下呀,我给你扫扫地吧。”
不过邱英不知道这些,打断梁老丞相想事情也不太好,但是肚子实在饿的咕咕叫了。
“梁老丞相...咳咳,梁老丞相。”
“什么事儿啊?”梁书望正思考邱英的书架上为什么会有一个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沙和尚面具呢,可是他的屋里并没有一本《西游记》啊,就被这孩子给打断了。
“没,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您,晚饭吃了没有啊?”
“这都什么时辰了,当然吃过晚饭了。”
邱英这还有点难以启齿...“哦,那就好...梁老丞相但是我,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就早上吃了张饼,我能不能,先买份馄饨拿到府衙来吃?”
哎呦,是梁书望忘记了,看给孩子累的,“行吧,那你先吃饭吧。”
“不用不用,张林,你给大家去吃点东西,给我带份张嫂子馄饨回来,我要两份,连汤一起带回来,饿死我了,我把钱给你。”
“大人不用给我钱了,这太多了。”
邱英赶紧把张林推出去,“拿着拿着,赶紧去吧。”
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了,这下该进入正题了,邱英向梁书望恭敬施礼,“梁老丞相,您是为徐鹏和姜茂这个案子来的吧?”
确实,自打昨日梁文衍和自己说了这个案子,梁书望很震惊,而震惊之后是深深的反思,所以他今天上午就来到了府衙,亲自去看了徐鹏和姜茂。
两个孩子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但是看到捕快对他毕恭毕敬,他们俩只想向后退,缩到角落里去。还是隋东跟他们保证不是来提审他们的,两个孩子才敢蹑手蹑脚上前来。
他们跟梁书望的外孙一样大,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双眼,现在却写满了麻木和恐惧,而那种恐惧是表面上平静如水,却连一只飞鸟轻轻掠过都要打个寒噤,随后浑身持续很久的冷颤。梁书望多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在田间自由自在地玩耍呀。
“你们害怕吗?”
两个孩子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但是没有作答,梁书望继续问,“你们被关在这里两天了,你们害怕吗?”
徐鹏倔强把脸转过去,姜茂的手却紧紧抓着铁栏杆,“求求您放我们出去吧,我们知道错了,我很害怕,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邱大人要怎么判我们不知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每日来送饭的衙役也都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我们真的快要疯掉了。我讨厌这里,我害怕这个地方,求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会这样了......”
可是张萍儿的命再也不会回来了,梁书望又问了一句,“当你们的刀子刺进张萍儿的心口时,你们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徐鹏甚至还有点怀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感觉,很爽,感觉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和不满全部都释放了,他还记得在他捅进第一刀的时候,耳边爹娘打麻将的声音瞬间烟消云散,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世间万物都要听从自己的指挥。所以张萍儿心口致死的第二刀和第三刀,都是在这种“神仙般的快感”的驱使下造成的。
而姜茂呢,他在徐鹏杀人的时候没有阻止,可是张萍儿就那么在自己身边静静地躺着,不反抗不说话,鲜血顺着床沿流到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张萍儿的血,竟然笑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征服了一样事物,征服了一个人,而且是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至此把张萍儿踩在脚下了。
而一刀一刀分尸的时候,姜茂脑海中,这些年因为没有爹所受的所有的屈辱,同村的小孩子都不喜欢跟自己玩,只有徐鹏,因为家里不管他所以两个人玩到了一起去。
姜茂跟着徐鹏,想要就去抢,抢不到就去偷,小偷小摸惯了,被同村的张萍儿所不齿,虽然不去揭发他们,但对这两个人是鄙夷和不屑的。所以徐鹏和姜茂要发泄,要报复,他们认为他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树立尊严,这就是邱英最担心和痛心的地方啊!
梁书望呼吸沉重,太阳灼灼燃烧,但光明之下,远远照不到人心最黑暗和狭窄的角落。梁书望问了他们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被释放了,你们想对张萍儿的家人做何补偿?”
“补偿?”徐鹏和姜茂对视了一眼,姜茂声音发颤,“我娘没有钱,我不知道张萍儿的爹娘会要什么补偿,我,我不知道...”
“我家有钱,让我爹娘赔偿张萍儿的爹娘,他们有钱。”
难道...你们不先去张萍儿的墓前鞠躬磕头吗?难道,不是应该先对其父母说声抱歉吗?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用金钱丈量人命,梁书望缓缓转身,也许他们需要再多一些时间,再被释放吧。
“所以...梁老丞相您是觉得...”
梁书望笑邱英还是太着急,“不要以为我这么说,就是支持你的判刑决定了,还没完呢。杭州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临安离这里很远吗?一天多过去了,本案牵扯的三家父母竟然还没有来府衙讨要说法,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呢?”
这个,邱英也想过,那天在临安县衙,徐鹏的爹娘声嘶力竭,姜茂的娘也是哭到近乎昏厥,现在知道哭了,平常怎么不多花心思管教好呢?口口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