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余白杭的竞相“撇清关系”告一段落了,可上次和丁春香的谈话才开了个头,邱英还有很多很多想了解余白杭的呢。她是哪里人,她的家人呢,她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看她好像不是没有念过书,她好像女扮男装习武很久了,她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一定要选择这样生活呢?
所以再次休假的时候,邱英就去西子宫词找丁春香了,反正余白杭不是想撮合我们吗?正如了她的愿。
文绣和素练太熟悉余小爷了,但邱大人还是头一次见,赶紧好茶伺候着。春香也正要找邱大人呢,但近来新戏开演,她腾不出空来。而且她也不好主动去找邱英,毕竟她现在还是余白杭的“未婚妻”。
这次邱英来西泠,也是提前让人通报的。本是想请丁春香为一个月后的“中秋诗词大会”做个主持和开场献艺,春香中秋大概得空,便答应了。回信邀其来商议具体事宜,而邱英有什么别的心思,丁春香一样心如澄镜。
“邱大人”,丁春香一身雪青色圆领半臂,东墙美盼,乱花深处曾相见,“请上小廊桥一叙。”
这小廊桥上的风光果然绝妙,从这里看得断桥白堤水天分明,全不似在低处湖光天色溶溶相接之象。登临高处,心中所有阴郁一扫而空。
邱英也些许生涩些,上次在湖边,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相对坐着,也是从那个时候,邱英才发现,他和余白杭相处是多么轻松而且愉快。
“丁姑娘别再叫我邱大人了,你我同龄,叫我名字就好,我来杭州半年,也没有朋友。姑娘性情稳重,通达明理,若不相弃,就当与邱某交个朋友。”
“邱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是在下高攀了才对”,丁春香为邱英斟了碗茶,“我只是奇怪,你和我妹妹,不算朋友吗?”
她妹妹?邱英还反应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没见这些日子她的报纸里写的吗?与我划清界限,说我只是她的知府大人而已,她对我的感情,就和所有杭州城的百姓一样。”
春香倒笑了,微掩着轻嗅香茗,“你既想讨人家喜欢,却又在这里闹脾气,你觉得,我妹妹那样一个勇毅决绝的性格,会喜欢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男孩子吗?我还看到,你在报刊接受访问的时候说到你的择偶标准。先不说我妹妹是不是你描述的那种人,就说你这个行为,你以为能气到她,让她吃醋,其实,你觉得这件事里,你们俩到底谁在吃醋?”
邱英怎么把这个忽略了,余白杭真的很让人头疼,当你觉得她只是个有点特殊的女孩子,她就会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完全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纯爷们儿。可你把她当兄弟的时候,她又闹起小脾气来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丁春香敲了敲桌子,“教你一招最管用的,送她礼物,只要是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收礼物的,她也一样,不过我妹妹脾气暴,你的礼物可得送对路子。”
跟墨竹说的一样,邱英双手搭在桌上,虚心求教,“上次我去湖边赴约的时候,带了礼物,但是被她背着我给我相亲这事儿气着了,就没送出去。那是一把短刃,我猜还比较适合她吧,你知道她平日善用什么兵器吗?”
对于余白杭的兵器,丁春香向来都听不懂,就像几乎没有女孩子能精通《水浒》《三国》一样。
“我只知道她有几把顺手的唐刀。她不喜欢用剑,说一般的剑又薄又软,而是喜欢用刀,平直锋利。在距离聚义堂不远的柳浪闻莺,有一棵几年前她亲手移栽过来的柳树。这棵柳树长出枝干和叶子非常快,余白杭砍光一树,十几天后就又丰茂了。她就是从这些柳叶的风动韵律中,练成了今日游若蛟龙般的行云剑法的。”
对于余白杭的真正的武力值,邱英实在是太太太小瞧她了。玉楼春那事儿手起刀落,根本就是人多势众,和武力不沾边儿。去年的“一挑一百零八”,你还以为是戏台上手一挥就诛破千军万马吗?更何况余白杭打败又不是那些废柴外家,一个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内家师兄弟。
邱英根本不了解余白杭闻鸡起舞夜以继日,五年如一日,近乎恐怖的韧性和自制力。本来在余白杭下定决心接任掌门之后,还开心地拉着春香大吃大喝狂欢了几天,腹肌都多了层肥肉了。还是丁春香把碗一摔,警示余白杭更要加倍勤奋,千万千万不能将功夫落下了。
当时春香对余白杭说,“越是在这个位置上,你才越是要有强大的自控力,更不能忘了你师父传授你的功夫。你师父令你敬仰的是什么?无外乎是以德服人的人品和万人莫敌的绝世武功,而你是因为什么被老掌门提点为继任的?你这样脚跟不稳,沉不住气,遇到喜事就大庆大贺。这样看下去,以后你的武功也会日渐消磨,最后被手底下的人反水。因为你自己都忘了聚义的真谛,你自己都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等他们反过来欺师灭祖的时候,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责骂他们呢?”
这就是余白杭离不开丁春香的地方,少年意气,总会有些轻浮。余白杭从此白日计算筹谋如何让兄弟们把日子过好,如何让聚义堂大家庭家底更丰厚;夜里无眠之时,便一人在后院挑灯看剑,或一人盘坐静思,对着师父留下来的《三清心法》反复琢磨参悟。
当然,余白杭也不可能只偷偷地让自己的武功精进,虽然他不收内家弟子,聚义堂现存的内家师兄弟也不足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