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耳边仍是呼啦啦的风声。
程越现在的胆子似乎要比刚才大了些。她凭着模糊的不清的视线,在一堆死人里慢慢挪到新郎的位置。
她记得上轿前那些欢快的笑、那掷地有声的白头之约、那手掌温暖的炽热。
可是那羞涩的少年,此时已变得冰冷无情,喜悦才漫过心头,死亡带走了所有期盼与晞翳,遗憾与不甘心才会如此狰狞。
有泪水静静的流了下来,吧嗒一滴正落在新郎的嘴角,那喜悦的弧度只剩下暗讽的笑容。
程越轻轻抚过那处,五指转向眉眼:愿你一路走好,有缘再许来生。
徐长风坐在山包的高处静静的盯着夜色里娇小的人儿,从一开始的哭泣惊吓、呕吐恐怖,到后来徒然安静的道别。
没想到一时心软的留下的活口勾起了他的胃口:“有趣,真是有趣!”
“或许,你也喜欢。”
红衣男子衣袂飞扬,身姿矫健,如神临般飘落到程越身边的时,又一次足足的惊骇。
“你…”
“是人?是鬼?还是神仙?”
小姑娘捂着胸口,面色雪白,支支唔唔、战战噤噤,不知所已。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徐长风冷漠的开口。
“但是,它你一定要知道。”
“哈哈…”男子手上突然跳出一条拇指大小的虫子,全身透明,兴奋的在手掌里不停的舞动。
程越最害怕这些软软的、蠕动的小东西,吓得连连后退。
“你……”
“你要干什么?”
程越双手架在胸前,双眼圆瞪,牙帮子咬住颤抖的双唇,斜着身子,暗地里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它叫相思。”男子说完温柔的摸了摸小虫的头,那虫子乖巧的依偎过来,舞动得更加欢快,似要讨要主人更多喜爱。
程越手足早已汗渍津津,背部紧绷,有说不出的毛骨耸然。
“相思很久没有如此高兴。”
“看来,它是非常喜欢你。”
徐长风一脸欣慰,对着程越轻轻招手,“你过来。”
程越不停的摇头,不肯踏出半步。
徐长风也不生气,微笑着,桃花入眼,魅惑天成。
“乖”
“自己过来吧。”
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诱惑的魔力,像一曲从遥远天际洒下的琴音,玉石相击,丝丝如扣,不自觉的沉迷。
当程越被夜风缓缓撩回意识之时,名叫相思的小虫子,正顺着她张启的嘴巴,溜进了她的肚子,小腹中徒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冰滑之感,那可怕的家伙,像似在她的腹中找到了更舒适的栖息之地。
程越头一歪,晕厥过去。
夜色微茫,天空低下,黑釉釉的山峰渐行渐远,红衣男子扛着程越飞驰而过,远处恍惚中传来一阵吟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程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遗弃在一间阴暗的屋子,有一束阳光正好从外墙的缝隙里照射进来,她半眯着双眼,好一阵才适应过来。
她扬起手揉了揉刺痛的眼框,手臂的皮肤有股不正常的凉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响亮的喷嚏紧接而来,她不自觉的抱紧双臂,似乎这样可以更暖和些。
正是这个喷嚏让她彻底清醒,她杏眼一扫,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着寸缕,全身赤裸的躺在一团干枯的稻草之上,她赶紧将身体周围的杂草堆成一个圆形,快速的把自己裹藏住。
做完这一切时候,终于积蓄了一点勇气打量身处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座破旧的寺庙,因为离她不到十米的正前方,有一尊慈目的观音端坐莲台悲悯的俯瞰坐生。
或许因为年代久远,或许日渐凋零的香火,曾经的金身有小半开始剥落得劣迹斑斑,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露出土黄色的泥坯。
香炉里还插着几根光秃秃黑忽忽的香烛燃尽的小竹棍,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香客留下的。
案几的角落里甚至围满了几圈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上面挂着种各虫子的尸体迎风摇摆,宣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程越忍不住哆嗦着又连连响了两个喷嚏,绝不能这样光着身子呆在这里,如果再遇到什么坏人,自己真的名节难保。
可是怎么办?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程越抓扯着乱七八遭的头发,只要陷入思考,脖子上的脑袋全然不自己的,痛得仿佛要炸裂一般。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四肢酸软无力,下身隐隐传来一阵撕扯过的疼痛,全身的骨架都要散架般难受,胸口、大腿都有大片的淤青。
程越内心一惊,有一种可能性涌上心头。
“难道?”
程越甩甩头,试着抛开这个可怕的念头。
不会这么倒霉吧?
可是罪魁祸手又在哪里?”
程越拖着光脚小心的踏在杂草上,试图在屋子里找出一片遮羞布。
她轻轻地挪动步子步,亦步亦趋,但下身撕扯的痛感也随之更甚。
“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心里诅咒了几百遍那个不知名的混蛋。
别让老娘知道你是谁,老娘定会让你断子绝孙。
正愤愤不平间,有一只手,从地上抓住了她的脚踝,一股温热之气从脚上窜至心田,惊得她立时尖叫起来。
程越用力一屁股栽倒在地,痛得她哀叫连连,她不管不顾用力甩脚,一定要摆脱那只来历不明的大手。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