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秋生缓缓地摇了摇头,终于双眼与乾上九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乾上九第一次看见这种眼神,里面有太多的无奈,仿佛是对命运的一种无力的控诉。
“天下有太多的事情,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这股不可抵挡的命运洪流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以自身的力量去对抗它,但是却不出意外的都被这股洪流冲走,迷失了方向。
圣人曾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驸马曾经救我一命,如今又让我卢家有后,得以延续香火。此种大恩,犹如父母恩德!岂能不报?”
说到这里,卢秋生已经双眼含泪,“我卢秋生此生都在践行圣人之言,老师教诲也是时时在心中反复雕琢,而如今到了头来,却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如今事已至此,我卢秋生早已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乾人。”
他突然恭敬地对着乾上九拜下。
“我卢秋生,罪大恶极,祈求这位大人,斩下吾之头颅,焚毁吾之身躯,让我身首不得以全,灵魂灰飞烟灭,来尝此生——罪孽!”
乾上九定定得看着他,牢房里长时间地安静了下来,只有焰火,在火把上燃烧发出的噼啪之声。
良久之后,乾上九站起身来说道:“你卢氏既留有一子,可在乾国境内?”
卢秋生身子微微发抖,颤声道:“大人,千错万错,都在我一人之身,我那孩儿尚在年幼,毫不知情,还请大人仁德,放我那孩儿一马!”
乾上九说道:“如今你却是罪孽深重,但乾国昔日也的确亏欠卢氏一族,如今你大错已成,自认不配于乾国之人,但卢氏之遗子,依旧是乾国之人,他将以卢氏的名义,存于乾国。”
卢秋生闻言,惊讶地看着乾上九,他虽有一子,但心中无不时时念念想着卢氏一族,所以才会将他带到乾国。
但是多年来,自己又身为驸马暗桩,怕事情万一败露,将会给他带来灾难,所以便将他寄住在一户人家家里,他谁也没有告诉,就连蒋思缪也不知道此事。
要是想他了,自己就偷偷的跑去看一眼,所以多年来,父子始终无法相认,而如今,自己的孩子将以卢氏的名义活下去,这简直就是认祖归宗,这让他就连想都不敢想,而如今,乾上九这话,如何让他不又惊又喜?
“大人此言当真?”
但随后又想起什么,眼神暗淡下去,“卢秋生乃是叛国之人,哪能再有如此奢望?大人就莫要哄我了。”
乾上九走到牢房门口时,回头说了一句话,让卢秋生愣在当场。
“本王乃父王亲封太子,乾国储君,未来之君!
一国之君,当君无戏言!”
良久之后,卢秋生拜倒在地,虽然劳中此时空无一人,但依旧嘶哑得吼道:
“卢秋生,叩谢殿下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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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之外,士兵列阵以待,周围火把林立,此时乃备战之机,随时都有可能开战,所有士兵皆全副武装以待,就连李淮阳,也是寐不脱甲。
乾上九走出地牢之后,李淮阳拱手道:“殿下仁德,老臣佩服。”
乾上九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让人进去了,先问清楚他唯一儿子的下落,我想应该也就在这杨柳城中,也好让他们父子见上最后一面。
然后再让他写信,让他们的暗桩寄给左冷,让他误以为离间之计已经败露,蒋思缪也已经阵前处死,好为蒋将军偷袭争取时间。”
顿了顿,乾上九这才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李淮阳拱手道:“殿下高明,老臣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