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渊陌在沈兮珞身边坐了下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施施然地开始替宣平公主布菜。
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自是清楚的。
加上孕妇应有的忌讳,他都一一细心地考虑了。
看那斯文秀美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剔了鱼骨鱼刺,恨不得嚼烂了再喂入女人口中的模样,在座的人尤其是众家夫人无不又惊又羡。
最重要的是,这看上去柔柔弱弱,毫无跋扈之气的长公主,居然好像挺习惯被他这般照顾的样子。
难道传言都是假的?
可是长公主无端回到中州又是怎么回事?只是回娘家探亲而已?
赤宁城主好似完全不在意他人探寻的目光,只一心一意地陪沈兮珞吃饭。
毕竟在赤宁城以及摘星楼的那些为数不多的两人相处的日子里,沈兮珞从头到脚,衣食住行,事无巨细,都是由他亲手打点的。
这个男人,可谓对操纵她的一切乐此不疲。
沈兮珞呢,原本也就是被人伺候惯的,即便三年来的冷落让她心凉如水,然而对男人的殷勤,自小养尊处优的宣平公主并无特别强烈的感受。
因而,在外人眼里过分亲昵的一幕,在这夫妻二人做来却是自然得紧。
“咳……”发觉所有的臣子及其家眷,都在盯着皇妹与她的前任夫婿看,爱人却不肯陪他出席这宴会的皇帝,同样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什么时候轮到别的男人在他面前,与他最珍贵的妹子卿卿我我了?赶紧打断才好。
沈无极才咳了一声,恰好听八王爷沈延嗣开口道:“宁城主与宣平公主郎才女貌,真是佳偶天成……”
引来众人一阵附和,又转而对沈无极笑道,“眼看三口之家已成,陛下,您可也得抓紧了。”
沈无极无后,一出事就把这一群皇叔吓得够呛,这还不趁着高兴,劝劝他赶紧地给后宫添人?
平素朝堂上天威难测的皇帝倒是没有露什么不豫之色,只点了下头,颇无奈地勾了勾唇,“朕倒是也想生个小子来玩。”
等有了子嗣,立她为后,也就名正言顺了吧……心念一动,他端着酒杯一阵失神,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皇帝说要生儿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事吗?!哪个父母听了,会不趋之若鹜想将女儿送进宫去,一口气生个十个八个才好?
然而在座各家有女儿的,却均默默不作声,权贵们谁都知道,性情阴鸷的皇帝在宫里养了个蛇蝎心肠的异域女子。
听说这女子专门饲养各种毒虫蛇蚁。
想要暗害哪位世家小姐的性命,不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吗?
况且中州皇帝那些阴暗可怖的事太多,这世上能有福气给他生儿子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养的那位了。
一阵沉默之后,丝竹歌舞声再起,人们的关注点回到了长公主和赤宁城主的身上。
大殿里虽暖,沈兮珞体弱,手儿还是凉凉的,她旁边那人触着了,便悄无声息地将她一只小手,握进了自己的手中,直到捂热了,又去牵另一只。
沈兮珞虽然也有些羞赧,毕竟皇兄还在上面坐着呢,当着亲人的面,与他这般亲昵,恐有失礼……但要她于此时挣开那人的手,她却也做不出来。
于是只好任他将她另一只手儿也包着,她微微侧身朝着他,他呢,用余下一手执筷,将烫到七八分热的菜肴喂进她的口中。
沈兮珞也不忸怩,自然而然地张开小口接了,细嚼慢咽起来。
一时间伴随着喧闹的歌舞,大殿里又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丝竹声骤止的时候,席间不知是谁,语调颇为忿忿地说了一句:“哼,以色侍人,色衰爱弛!”
舞乐声静止了好一会儿方重新响起,那尖针般冷嘲热讽的话语,却是实打实地扎进了众人的耳中。
沈兮珞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烫红了!
这、这不会是在说她吧?要说以色侍人,她在那容姿绝世的男人面前,哪里有几分拿得出手的姿色。
只不过那说话的声音,倒像是魏府的某位女眷。
当日亲眼见过沈兮珞是如何在男人身下承欢的这一众妇人,要说她沈兮珞是如何靠身子来侍候男人的,似乎也合乎情理。
脸红得像要烧起来,沈兮珞本能地想把手儿抽回来,却被男人紧紧地握住。
“怕夫人嫌弃我酒后失仪,如今便是连酒也不敢沾的。”赤宁城主一手仍握着妻子的纤纤玉手,一手长指轻轻弹了弹白玉酒杯,“方才那位‘前辈’的话更提醒了在下,将来泠某年纪渐长,容颜渐衰,配不上公主殿下了,那该如何是好?”
“啊……?”沈兮珞这回很欠优雅地张大了小嘴。
他、他在说什么……
明明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然而她还是难以置信。
他竟当着这么多中州人的面,说怕自己配不上她?!
这……明明那人嘲讽的是她,怎么从他的口里说出来,“以色侍人”的,就变成他泠渊陌了呢?
“唉,听说公主日前都在准备另择佳婿了,是我没侍候好公主殿下。”
男人露出一个苦恼的神情,像是被妻子嫌弃的愚钝丈夫,又像是不知主子为何着恼的忠实家仆,正苦于不知如何挽救,“便是公主要新择几个侍奉的人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赤宁城庙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咳、咳……”这回,沈家兄妹几乎是同时很没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