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直射下来,树上两只鸟儿啾啁,不一会就双双飞走了。
书房里,秦言墨负手凝神窗外。
他身上是天青的锦衣,绣着流云暗纹,墨发玉带半束起,半披落后背,比起一身玄黑的冷漠疏离,此刻整个人看起来高华清雅,衬得五官多了一分柔和温润。
他身旁长桌展开的宣纸上,一个“静”字,墨迹未干透。
近日来,他心神就常常无法宁静,一种抓不着说不出的感觉。甚至,有一刻,某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他脑海一闪而过,让他略略惊愕。
越想静越无法静。
目光收回来,落在了窗外近旁处,一颗半人高的桃花,风华灼灼,一丝淡淡的紫心盈盈。不过才几日光景,桃花已经从一株长成了一棵,长势迅猛。
昨日他滴血喂养长生桃花,擦了白玉散之后,伤口已经痊愈,不留任何伤痕。
王易风的话在仍耳边轻轻回响:“长生桃花嗜血腥,每日滴血喂养一个月后,可成大树。”从他栽下那日起,便依着王易风的叮嘱去做,可完全没想到真的那么神奇。
长生桃花,长生桃花,与“心血相连”是否有关系?
上官红衣进来的时候,难得看到这样静立的他,敛起了一身冷傲之气,和风温润,她真希望他能一直如此,两人便不会总言伤对方。
她注意到了他写的字。
他的字落笔干劲有力,先皇曾非常赞赏,还下旨撤了金銮殿的牌匾,重新裱上了他字迹,一度成为朝中美谈,只是如今这些都成了过往云烟。
她还没说话,他头也不回便淡漠道:“原因。”不像质问的质问,偏偏让人抗拒不了的威慑力。
“你都知道了。”无论她做什么,总是少有逃离他的眼睛。
“费了心思,才使方唐之陷泥潭送进西狱,现在你又救他出来,总有原因。”
方唐之是当今太后的胞弟,是太后娘家唯一的血脉。他仗着皇亲国戚身份还有太后的包庇,盛气凌人,以辅助当时年轻皇帝为由,渐渐架空皇权,把持朝纲,更堂而皇之铲除异己,只手遮天。
后来,他熏心膨胀,不甘屈尊一人之下,便起兵作乱欲篡位夺权,不料遭到揭发,事情败露,他锒铛入狱,怒不可遏的皇帝无视皇太后的苦苦哀求,下了斩首令。
还有三日,就到了执行的日子。
说到方唐之三字,上官红衣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恨意,“他这样死了,就太便宜他了,他知道的太少了。”
秦言墨侧侧脸,“比如?”
“我要让他知道,他真正败在谁的手里,我要让他死得更加不瞑目。而且......未免让皇帝太过得意了,轻轻松松铲除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他们暗中动了很多手脚才让方唐之沦落,让皇帝铲除心头大患并不是她初衷,事实上,她对皇帝甚至有些嫌恶。所以,这次救走方唐之,皇帝定然会勃然大怒,惶惶不安,也算是对他一些报复。
秦言墨沉默了一会,声音柔了下来,“你决定的事情,总是拦也拦不住。”
上官红衣走近他身旁,凝视他没那么冷硬的侧脸,“那么,接下来,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他的面色沉凝,上官红衣十分熟悉,是那种陷入谋划之中的神情。须臾,他抬眸望去,道:“方唐之此人野心极大,他逃出来后,势必寻机东山再起。”他停了停,“三日后,朝廷上下就会知道方唐之逃逸,朝廷必定派兵追拿。”
“所以,首先要护他离开京都城。”上官红衣漠然地接话,其实这点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然后......”秦言墨唇角一勾,“他会往北逃。”
这句话,暗示了他胸有成竹。上官红衣红唇勾出笑,如雪山上绽放的红莲花,动人心魄。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
当然,她并不会告诉他,救方唐之的起因是一场交易,后来她才将计就计。
她暗中查了那个人的身份,发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上官红衣离开后,秦言墨悠悠回身,这天下,怕是又开始不太平。
回廊上,孟高越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上官红衣,她问萧王近日身体可好。他连忙说很好,事实上,王爷的气色确实看起来比以前好一些。但他谨遵王爷吩咐,没有将红云异象的事情告诉她。
然后上官红衣就走了。
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孟高越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她脸上有笑意?怎么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对于她与王爷的关系,他一个在王爷身边已久的人都看不懂。
于此同时,离人一个人故意没日没夜地忙碌,让自己抛却一个人的落寞。不过再怎么忙活,也都是些除草种药研药晒药的活儿,这一日她便决定出去采药。但太阳刺目,她不得不戴上白帷帽外出。
她的眼睛似乎被灼伤过,受不了太亮的光,婆婆曾给她医治过,可无济于事。她想,应该是跟那段空白的记忆有关。
出了竹屋没走多久,就听见一个声音漫山遍野地喊,回声飘荡,喊的是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她听出来了,是许云云。
许云云是山脚下一户村民的女儿,年纪与她相仿,许云云心地善良,性子活泼,她曾经给村民看病的时候,许云云就在一旁帮过忙,于是便认识了。
她现在漫山遍野喊她,应该是有事找她,这也不难怪她用大海捞针似的笨拙方法,因为村民只知道她住在这座山,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