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上之前,徐子先已经定了和昌文侯府合作种棉之事,还要移民上岛,此事已经在福州推行,料来没有人会反对。
漳州流民已经成了各府和各军州的负担,流连在外不得返乡,官府帮助就是一大批开销,而且其家乡残败,要想移民回去安置,开销委实太大了。
而移到东藩种棉花,对彼此来说是两便之事。
虽然昌文侯府和徐子先加起来要投入大量钱财,但可以得到充足的人力来开辟荒地,同时试种棉田一旦成功,则获得之丰可想而知。
对漳州流民来说,可以有人提供他们长达一年时间的衣食,为他们提供农具,甚至帮他们盖起房屋院落,这也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大好事,岂有不愿为之理?
对昌文侯府来说,开发东藩只是生意,对徐子先来说,毫无疑问是要建一个靠的住的海外基地。
以棉田开始,兴布诸多赚钱的买卖生意,将地方牢牢控制,最好再兴办团练,取代现在的台湾防御使下的大小不一的军寨,彻底将东藩纳入囊中,这就是徐子先的心中最隐秘的算盘……不料却是被这方少群一眼给看穿了。
“愚意以为,开发棉田要紧,别的生财之道也要紧,养马也要紧。不过,有件最为要紧之事,君侯必得一回福州就着手施为……”方少群正色对徐子先道:“若无此事,恐怕所有的事都是无根之木,经不起大浪摧折。”
“方先生请明言。”
“建水师。”方少群断然道:“不是建水营,而是重新建起足够抵敌群盗的水师,若无水师,君侯的一切展布,都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徐子先微微一征,几乎怀疑方少群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这心思也动的太厉害了吧?
“这几天和仁辅,牢之他们谈……”方少群接着道:“对福州的情形有所了解,也知道君侯有那么几句妙语……诸事分为如下几种,重要的急着办的大事,重要的但不急着办的,不重要但急着要办的,不重要也不急着要办的这几种,水师之事,就属于重要的,且急着要办的大事,绝不可拖延懈怠,甚至未来一两年内,侯府和团练,除了岐州公费之外,应当将所有收益,除必要投入外,皆投放在水师的营建之上。”
方少群突然叹口气,有些萧索的道:“其实上书给天子,建言重建水师,此事也是在下所为,刘大参不以为然,但还是上过密疏,天子诏命朝臣讨论,韩相反对,其实刘知远也不赞同……现在叫朝廷拿出几千万贯,就算分十年来投入也是太过困难,但天子和宰执们都不明白,现在的这个时势,再建几十个军上百个军的禁军也无济于事,如果朝廷能建起一支五六万人规模,千艘以上战舰的强大水师,整个局面都能翻转过来啊……”
“方先生还好是要跟我南下。”徐子先沉默半响,终于道:“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君侯的意思是在下若不跟着南下,只好忍痛除之,这样才可以免除后患了吧?”方少群先是傲然一笑,接着却又一阵颓然,他摇头道:“货要识卖家,在下再擅长出谋划策,若没有人赏识,终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去南下,倒是希望能辅佐君侯,成就一番真正的事业。”
徐子先道:“我对方先生充满期待。”
方少群却已经沉吟不语了,徐子先知道,这个人最近每天都在翻阅南方的资料,包括几乎整车的报纸和各种手册,文人笔记,海外奇谈,官方正式的邸抄塘报等等。
通过这些资料,方少群在努力的了解南方,此前对他来说还算相当陌生的地方。
还不括两浙,荆南荆北,江南东路括广南西路,广南东路,云南路,贵州路等等。
甚至还包括天方国,行迹还很稀少的欧陆诸国,当然也包括东洋和西洋诸国,俱是在方少群的了解之列。
这个人真的相当用心思,也是极为聪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才思极为敏捷,对人心的把握也是极为精准,才短短几天,已经与陈佐才和陈道坚等人相处的相当融洽了。
就是有些恃才傲物,对徐子先都不是特别恭谨,除了对陈道坚外,对别的人都有些大刺刺的不以为意的感觉。
据金简打听到的消息,方少群在刘知远的府邸里更为嚣张跋扈,刘知远可是经常受他的气,要不是这样,方少群理所应当的是刘府的第一人,而不是后来的尴尬情形。
这么说来,其在南安侯府的群体里,已经算是相当收敛了。
“准备启程南下吧。”被方少群这么一说,徐子先也是感觉身上的担子极重,未来还远没有到乐观的时候。
如果是大魏朝堂有意振作,全天下的水师人才尽着被朝廷所用,只要投入重金,几年之内攒起一支能横扫中国沿海的水师也不算是太困难。
而徐子先就难了,他现在的声望权势再高,能和大魏朝堂相比?
多少贤才能人,朝廷诏命一至就可以征召,南安侯府凭什么?
人才比金钱更难得,而徐子先在金钱上还差的远。
别的不说,朝廷下定决心的话,一年出五百万贯钱来投在水师上也不是不可能,徐子先就是把自己给卖了,又能卖几个钱?
今年乐观一些,最多可能收入八十万贯以上,但有大量钱财要投在团练武卒和岐州兵事之上,又能有多少用在水师之上?
没有强悍的水师,正如方少群所言,再大的势力也是无根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