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尚若薇也知晓昙元君的为难之处。
这个男人虽是皇子,却为何会放弃了皇子身份,甘愿居于暗处?他执掌了辛月盟大权,哪里是为了成为掌控暗道之主,还不是为了讨好他那位皇兄,甘愿成为锦国的工具。
但即便做到如此,锦国国主满意了,但依旧满足不了他那位皇兄。从他出生之时就注定要被厌恶至此,只因为他有懦弱的母妃。
曾经,尚若薇同情过他。但他拒绝了这样的同情,并且坚持潇洒地活着。fēng_liú有情趣,深受异性好感,人缘绝佳,出手大方,性情坦率,这些都是他流于表象,给别人看的装饰物。他的面具恐怕比蓝月的戴着更久更深。
“幸好,你这话是在我的面前说。”她有些庆幸这个人能对她如此坦诚,“换作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样好的结果。”接与不接受,都会遭致灾祸。
“你赞同我?”昙元君又恢复之前的轻松来,竟然还露出一点点久违的天真。
“我可以当做没听见。”她怎会赞同,更不会接受。如果假的也就罢了,如果是真的神女,那岂不是大逆不道,不对,比大逆不道更为严重。不论刺杀是否成功,哪怕一旦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都是万恶不赦的。
尚若薇拒绝了昙元君的提议。甚至她等着昙元君露出失望的神情来。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付这只狐狸。毕竟,自己的大多阅历来自于武力相关,而这个男人,自小便是在权力相争的漩涡中长大。
“我就知道,正直忠君的尚若薇怎会轻易答应参与这种弑神之举。”昙元君没有失望,甚至释然般笑道,“你如果答应了,我可要害怕了。”
“你这家伙会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我是不是离什么圈套陷阱近了。”
“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这样多心眼的吗?”自己再多的心眼也是比不过这个男人啊,“如果我要害你,何必耍心眼,拿刀岂不是更快捷。”
“啧啧啧,真是凶残啊。”两人之间完全没了之前的紧张感,气氛开始转向昙元君那边,“你恐怕是天下第一凶残的女人了。这种杀气重的事,不找你,我还要去找谁呢。”
完全被这个fēng_liú的男人调侃了,尚若薇心里有些愤愤。明明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小子,在口舌上却是总也胜不了他。经验老道,接触异性繁多,恐怕世上能比得过他的也不多吧。
但昙元君也是很知道分寸的人,懂得见好就收。
“如果你不答应,我也很难办啊。毕竟,这件事已非是我锦国一国之事。”他口吻又认真起来,“昨晚,我已探过你国国主的口风,她似乎也是犹豫。怀疑神女真假确是关键,若是真的话,她可以考虑。”这算是松了口吗?尚若薇有些吃惊。一直回避联姻之事的国主也会松动了主意。
“此事容我回宫与国主禀告,商议后……”
“尚大人真是谨慎。”昙元君轻摇了手中羽扇,微笑道,“不过谨慎一些也是好事。”
“你我再熟识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
“这是你我做臣下的职责。除去了身份……女人还是女人,总是善变些的。啊,恕我不敬之语。”昙元君保持一贯的轻松,看不出半点冒犯后的惶恐。
对于如此坦诚的交谈,即便冒犯了尚若薇也不与他计较。她更愿意昙元君能直言相告,而不是跟她耍花腔。
“我没想到国主她会同意你这种荒诞的主意。”她摇了摇头道,“难道你没想过后果?非是怕伤害到神女,神女之力巨大,凡身ròu_tǐ,在神女面前不堪一击。”
“你害怕了?”
“你有亲眼见识过类似的神力吗?”尚若薇不觉得自己的担忧是一种怯弱的表现。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识神力的壮观景象。”昙元君保持着微笑,但两人都深知在心底的回忆里,这绝对不是那么值得微笑的美景。
“我以为,国主没见过,你也忘记了那样的教训。”
“不对。国主就是要趁着神女未成熟之际,才让你这样的高手作为刺探。而且,你我是亲历过的,懂得其中利害。”
这下,尚若薇对这样的决定有了些许认同。虽然怀疑依旧存在,但她可以马上入宫对国主再做探问。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同意了。”
“不要自以为是。”面对昙元君那副势在必得的得意劲,尚若薇很是不耐。
“我看女人不会错的。”
这算是阅女无数的自信吗?但让尚若薇更是阴沉下了脸。昙元君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非是普通女子,他从不敢轻视,也不敢妄动。他带着几分尊重与感激,道:“此事若成,我锦国上下皆感激尚将军的厚恩。”
这般正经的感激之语丝毫打动不了尚若薇。因为这句话在她听来已非是第一次了,而第一次听到此话时的经历曾是她一生的痛苦来源。
……
对此一无所知的事件中心的角色,此时还沉浸在梦幻之中。
正清从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中清醒过来,脑中还带着前一晚的经历,以为自己的美梦未醒。但睁眼后,她所见之处皆是豪华无比。她曾回忆比较了自己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所见情景,此刻却是要比那时见到的更要华丽许多。
这就是世家豪族与边缘小城的差距吗?
忍了空气中略显清冷的温度,正清还是忍不住从丝滑柔软的被褥中伸出手臂来,轻轻抚摸了床栏上的精美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