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暗夜深沉的夜晚。墨色的天空却是繁星闪耀,加之皎洁的玉盘,反倒更显得美丽。这样的美丽之下,并非每个人见之都会欣喜赞叹,也有人神伤而哀叹。
这哀叹声微弱的只有那人自己能听见。他也不愿与人分享,独自一人坐在高屋之上仰面而望。他是个年轻人,又是相貌绝佳,在他这个年纪会如此多愁善感的感叹会以为十之八九是为了情事。但他偏偏是那另外的一二。
他原想感叹个人私情,却是眼下有更忧愁之事烦恼。
屋瓦之上又轻轻落了什么声音。引得人不禁回眸一探。
“这么晚了,也不去休息?在想事呢?”
来的人脸上带着笑,像是故意来扰乱人心的,而被问话的男子也不恼他。
“嗯。”他没有隐瞒,“正在反省呢。”
“被陛下训斥,这便乖乖回来反省。”那人笑得更深,“这有点不像你啊。”
“领了罚,禁足在此,做臣下的自然要遵照。”
“我以为你会对陛下说明情况的。”那人收起了笑。“她是个女人,你若说清此事,她肯定会网开一面。”
“陛下已经网开一面了。”苍王怎不知道那日在独鸣山上发生的一切呢。“但我毁了神女是事实。这下,苍国神明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是我有百条千条的命都无法弥补的。”
“你不是说,那个不是真正的神女嘛。那就再去找回真正的神女,以功抵过嘛。”
“师兄,你觉得我还会去做这样的事吗?”
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这下轮到任天真哀叹一声。
“就说,什么情情爱爱的就说麻烦。不过,若是陛下说让你再去找来,你不还是要再走一遍这条路?”
“但她没有让我再去找,这就是对我的网开一面。”
不得不说任天真还是颇为嫉妒萧无意的。就这件事上,竟然萧无意也能被体谅而没受到多大惩罚,只是被禁足在法师院而已。
“看来陛下她也放弃再用神女。”说着,任天真也一同仰望天空,却是朝着固定的方向望去。在影影绰绰的月光下,一道高耸入云的巨大立影在远处毅然站立着。“那座辛苦修建起来的神女台,怕是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入住了。”
“这是件好事。”萧无意也同样看着那座神女台,脸上满是温柔。“她没有住进去,我很庆幸。”
任天真明白萧无意所说的“她”是指谁。这个“她”也正是萧无意刚才叹息的源头。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少了神女,必定少了一大保障。这消息也肯定已经传入了洪国都城去。”
“我也想到了。麻烦很快就会到了。”萧无意却没有半点紧张,“所以,我也在这里等着消息。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陛下只让我在法师院禁足。”
“恐怕打算立刻让你也随军上阵去。”任天真开始忧心。
“这不正是我应该做的嘛。”
两人此时在屋顶上闲聊,只怕是师兄弟之间的最后一次机会。第二日,都梁城便快马急报传来前线军情。当苍王下诏急送至法师院之时,众人已经有所预料般的候在院内,接下懿旨。
不过,萧无意并没有将那道懿旨太过慎重的摆放起来,只是紧紧握在手中。反倒其他人替他忧心。头一个着急道的就是阿蝉。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苍王的旨意。可这第一次并不是什么赏赐的好事,而是一道催命符。又是落在了自己所敬爱的人身上,他怎不着急。
他不顾传旨之人侧目,生生拉住要离开的萧无意的衣袖,着急道:“无意哥哥,你别离开。这一走,怕是……”他还未将话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又没了之前在穿云峰上的坚强。幸好此时青凤不在,否则他这样恋恋不舍定是会被青凤嘲笑责骂一番。
对这孩子的不舍,萧无意哪里又舍得下。他只能轻抚了小脑袋,安慰道:“这就是我的职责,我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万一……”因为泪水而抽噎的说话也断断续续,无法成句。但阿蝉还是竭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刀剑无眼,没有了神女,你很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不再回来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打断阿蝉的非是萧无意,而是一脸愁云的任天真,“你无意哥哥就离开一阵子,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也该对他有信心才是。”
“阿蝉的担忧不是多余。”这回却是傅千秋开了口。按理,萧无意还未继承法师之位,此次随军出征该去的应该是傅千秋才对。但因为萧无意的过失,此次机会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若是可能,傅千秋倒是更愿意自己替爱徒冒了此险。“因为有消息探得,洪国的神明也已出现,并且此次恐会一道出征。”
“那那个应隆生呢?”任天真急问。
“他始终在都城坐镇。对他来说,我方已经不足以威胁到他了。”
越来越不利的消息,让阿蝉抓着萧无意的衣袖的手越来越紧。
“那我就更不能退缩了。”萧无意狠心扯开阿蝉的手,一甩衣袖,直径向早已准备好的奔云走去。奔云已经等候多时,正不耐烦的踩着蹄子,喷着粗气。却是不知自己主人即将奔赴危险之中。
“无意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对着逐渐远去的背影,阿蝉第一次如此大声的说话。他扯开嗓子竭力朝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喊着。只希望那人能回头来再看看他。可惜,萧无意一直都没有回过头来。他也正竭力压抑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