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袭来,沈桃哆嗦了一下,裹紧被子。
她来这里将近三个月了,自从云静姝嫁入苏家,她就拼了命地逃出来,苏云两家那个时候因为苏五少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个丫鬟莫名失踪。
一路走来,沈桃身上的银两全部用光,到最后没法,只能上山来求收留,最后是饿晕在尼姑庵大门前的。
这里的师太是个大善人,见她可怜,就收留她帮衬着庵堂里做杂务。
沈桃在绣花村时就干惯了粗活,庵堂里的这些活计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
只不过,自她住进尼姑庵开始,就常常做噩梦,三天两头半夜惊醒,白天又没什么精神。
龙泉寺苏璃的死,给沈桃留下了非常恐怖的阴影。
因为那件事,她是帮凶。
这辈子从来没杀过人的乡下姑娘沈桃,在云静姝房里看到苏璃尸体的那一刻,险些吓没了魂。
原本她和秀菊都是要陪嫁到苏家去的,可是沈桃一想到是自己帮云静姝下山找人做了那只蜡烛又买了药才会导致苏璃横死,她就抖得厉害,终究不敢跟着云静姝去苏家,趁乱逃了出来,最后住进尼姑庵,打算等过一阵自己缓过气来再下山接近云初微伺机报仇。
夜越来越深了,雪下得更大。
这样的寒冬,庵堂里的尼姑们都冷得缩进了被子,谁也不会出来乱跑。
亥时,庵堂大门被重重敲响,风声很大,尼姑们又睡得很熟,谁也没听到敲门声。
唯有被噩梦惊醒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角的沈桃听到了外面那不寻常的动静。
她想叫人,奈何这个时辰,所有的小师傅们都睡了,她一旦大喊,只会吵醒她们,自己只是个外来客,万一因为这件事遭了师太不喜,连夜将她赶出去,那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不得已,沈桃穿上衣服下床推开门,朝着庵堂大门处走去。
拔了门闩,沈桃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
外面站着一帮凶神恶煞的糙汉子,为首的人高举火把,见到开门的人正是沈桃,狰狞一笑,朝后面挥手,“兄弟们,给我把这小贱奴抓起来带回去交差!”
沈桃大惊,转身就要往里跑,却被人揪住后衣领一把拽住,三两下摔翻在地。
沈桃疼得龇牙咧嘴。
汉子们把一早准备好的绳子拿来,迅速给她绑上。
沈桃手脚都被绑得严实,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嘴能开口说话。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我?”她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恐惧。
刚才说话的汉子扬了扬手中的藤鞭,狠狠抽打在沈桃身上,叱骂,“胆敢背弃主子的,一律做逃奴处置。你们几个,动作给我快些,五奶奶还等着训话呢!”
沈桃何曾受过这等皮肉之苦,才一鞭就受不住,疼得哭出声来。
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她总算是听明白了,那汉子口中的“五奶奶”,不正是刚嫁入苏家的云静姝又是谁?
再一鞭打下来,这次直接朝着她娇俏的脸蛋,一道血痕裂开,鲜血蜿蜒,顺着脸颊流到嘴角,腥甜无比。
云静姝!
沈桃咬着牙,当初投靠的时候就约定好,她不会终身为奴为婢,只是想帮助云静姝铲除云初微这个害人精,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反倒落入了云静姝手里!
恨!
沈桃疼痛难忍,低声呜咽着,心底恨意汹涌。
都已经嫁入了苏家,云静姝不想着找云初微报仇,反倒把这把火点到她这个乡下姑娘身上来,世间竟会有这样小肚鸡肠的女人,她今儿算是看清了。
汉子们不再啰嗦,其中一个用布团塞住沈桃的嘴巴,又找来麻袋,朝着沈桃兜头罩下去,手脚麻利地扛起来,跟着为首的汉子下了山。
到山脚时,天微微亮了,扛着沈桃的大汉直接将她撂到露天马车上,一群人披上蓑衣,吹着口哨,顶着风雪沿着回城的路走。
一辆奢华的马车迎面而来,赶车的人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马车内的厚毡帘更是拉得严严实实,完全不知道里面到底坐着什么人。
沈桃听到了外面有动静,等那辆马车经过露天马车的时候,嘴巴被堵住的她“呜呜”个不停,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传了出来。
华丽马车内突然传出一把低沉而清冽的嗓音,“停!”
两辆马车夹道相逢,壮汉们一个个警惕地望着对面,车帘始终不曾掀开过,他们却好似透过那层帘子看到坐在里面的人不容靠近的王者霸气。
为首的汉子一个哆嗦,拱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帘子后传来一声冷嘲,“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哪条道上的规矩?”
壮汉道:“她不过是个逃奴,我等奉命前来抓捕,准备带回去交给主子处置而已,阁下若是没别的事,咱们就此别过。”
“若是我非要让她留下呢!”
那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闲适,分明是句征询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命令他们必须把人留下。
壮汉目光一缩,“这是我们府上的事,阁下最好不要插手,否则……”
话还没说完,赶车的护卫一把自腰间抽出闪着寒光的宝剑,在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楚的情况下,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直接削了壮汉一只左耳。
“啊啊啊——”
一时间,寂静的官道上响起了壮汉痛彻心扉的咆哮声。
其余汉子见状,纷纷慌了神。
“把……把人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