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微微挑眉,转身看向罗妈妈:“可有何为难之处?”罗妈妈低声叹道:“毕竟是晚膳,近了远了都不好。”罗妈妈话说的模糊,三娘却是明白其中深意的。
“画屏,把窗户打开吧!”三娘忽然吩咐。画屏与罗妈妈两人面面相觑,不过画屏也按要求去开了窗。三娘起身,探头往外看去,暮色四合,天色已然渐晚。“妈妈去问问侯爷身边的人吧!”三娘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问问侯府与时家往来,若是老夫人时常留饭开一桌便是。”
想了想,三娘继续说道:“若是老夫人不曾留饭,侯爷又有言在先,便仿前朝那流水宴,只一人一几便是。”罗妈妈听罢,眼睛一亮:“姑娘真真好主意!”说罢匆匆告退,出门安排去了。
三娘记得,后来回到帝京,老夫人时常想留时屹在侯府用膳,只他次次婉拒。三娘自是知道这些,只是眼下自己却是不能知晓的,是以才让罗妈妈去打听。只是三娘此刻才反应过来,今日宁海侯相约,他竟应了!
而西边屋里的临波此刻也在疑惑:“爷,您今日怎会应了那宁海侯?”时屹此刻正懒懒的倚靠着坐榻,手握卷轴,闻言斜睨了临波一眼。临波顿时不敢再开口说话,如此安静了半晌。
时屹虽不作答,却再也看不进卷轴上的文字。为何应了那宁海侯?时屹想不出理由,许是那道目光吧!
想着那道目光,时屹不由自主地想到三娘走过时回头望向自己的双眸。眸色澄净,却眼含忧伤,隐隐的,时屹莫名有一丝熟悉感,似是自己曾在这双眸子里度过漫长时光。时屹微微摇头,怎会有这般荒谬的想法,只是那熟悉感却是久久挥之不散。
临波看着时屹摇头,不忍问道:“爷,您这是在想什么呢?”时屹总算抬头正眼看向临波:“聒噪,明日你便回帝京去。”临波顿时噎住,转眼向临风看去,目光中分明是让他帮着说说话。
临风微微叹气,语气无奈:“主子,临波回了帝京怕是没人伺候您。”临波顺杆儿爬:“是是是,爷,小的若回了帝京,谁照顾您啊!临风就是个呆子,除了一身武艺还勉强可看,便再无用处了。”
听着临波这番话,临风面不改色,想来平日里听得便不少。时屹抬手打住,淡淡扫了眼临波,缓缓开口说道:“下不为例!”临波顿时喜笑颜开:“就知道爷不是真的赶小的走!”边说边觑着时屹的脸色,眼见时屹眉梢微抽,临波立时打住,闭嘴不言。
因着临波这一番插科打诨,时屹心间业已平静。心知临波素来如此,也不是真与他计较,只低声吩咐道:“你们俩先出去,我静一静。”听着时屹声音有些疲累,临波不再多话,只默默随着临风退了出去。
时屹闭目,一道身影浮现眼前。柔若无骨,却也坚韧笃定,这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杂糅在一起,竟有了无法言说的美感。虽只一道背影,时屹却觉得分外凄凉,似是她一人扛起了世间一切。
只是是谁呢?时屹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只观其背影,身量纤细,高挑修长,脊背坚挺,是以给人柔弱坚韧之感。红衣女子独立雪地枯树下,更显孤单寂寥。观其通身风度衣饰,简单雅致,却也不失高贵,定是高门士族之女。只大历何其广博,世家贵女便是不多,却也不是轻易得见的,只怕是穷尽一生恐也寻而不得。
为何如此笃定世间定有其人呢?时屹也不知晓是何缘由,只是每次梦醒之后,心底便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定要找到她。是以时屹以游学之名,开始行走于世间。如此,一走便是两年,一无所获,渐渐不再梦到,亦不再想起。
时屹突然起身,走到书桌前头,径自磨墨,随后开始调起颜料。一切准备妥当,时屹打开宣纸,一笔一笔,刚刚浮现在眼前的身影跃然纸上。女子一袭红衣直立于茫茫雪地,墨发微束,通身饰物极少,只见风起时,一缕青丝随风飘动,耳坠子莹白如玉,干枯破败的老树立在女子身旁,一时间竟是满纸凄凉。
看着这一气呵成的画作,时屹莫名觉得很是难受。忽觉脸上有些瘙痒,抬手摸时,竟是泪流满面。时屹诧异的看着手中的泪水,半晌才取出素帕一点一点将泪水擦拭干净,才开口唤道:“临波,打些水来!”
“小的这就去。”临波立刻答道:“爷稍等等。”随后便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时屹颓然坐到红木雕花椅上,心中却是怅然若失。
“这位大哥,时公子可在房内?”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何事?”语调平淡,倒是临风一向的做派。
小丫头年纪尚小,见到临风这般不近人情,微微颤抖着说道:“马上用晚膳了,妈妈遣了奴婢来通知时公子。”
“姑娘先走吧!我去说一声便是了。”临波正好打水回来,听完冲着小丫头微微一笑。随后看着木着一张脸的临风,瞬间有些头大。
小丫头冲着临波微微点头,随后飞快走开,似是有人撵她一般。看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临波笑笑:“临风,对姑娘家温柔些,看你,又吓着一个。”随后端了水进去,临风揉揉鼻子,默默跟上。
“爷,洗漱吧!”临波兑好热水出了内室才提醒道,倒也不再多话。时屹起身往内室走去,临波临风二人站定不动,这便是时屹惯常的习惯。
见时屹出了内室,临波才开口说道:“爷,宁海侯那边遣人来了,说是马上用膳了。”时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