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里的小丫头给郭嘉解释道。因着祢衡此刻只着单衣,还手拿大杖砸地骂的起劲,导致衣衫松散,袒胸露乳。小丫头羞得捂眼,又好奇想看热闹,这才挤在人群后面,时不时探头瞄上几眼。
“多亏你了,谢谢。”郭嘉温声笑着道了谢,从袖中拿了包石蜜递给小丫头,又伸手给她指了
处又能看见府门口情景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小丫头被郭嘉唇角的笑意勾的红了脸,迅速的接过石蜜就遮着脸小步跑向郭嘉指的地方继续看热闹去了。
隔着人群,郭嘉仍能听到祢衡的声音。这骂虽然骂的是抑扬顿挫,文采斐然,但这场面的确难看了些。想着曹操估计一会儿才能过来,郭嘉心念一动,随后便穿过仆人走到了祢衡前。
祢衡骂的尽兴,却也心有思量,他这骂可是要骂到引得曹操来见他,为他赔礼道歉才是。可这半天了还不见曹操匆匆赶来,心中愤恨更甚。突然见眼前来了一人,见他青衫锦履,一看就并非是仆人,还当是曹操终于派人来迎他入府。气呼呼哼了一声,他停下骂,冷冷的盯着郭嘉。
“在下郭嘉,见过祢衡先生。这虽是秋意初至,但毕竟已经天寒了下来,先生还是快快请起,披上外袍,莫要着凉。”
“呸!你算什么人,白词念赋之徒尔!今日,除非曹操亲自来见吾,休想让吾起身!”
被虚啐了一口,郭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温声开口,一字一词都带着关心与体贴:“嘉知道先生的来意,只是先生的姿色实在是差了些,纵使在此褪去外袍,解开衣衫,袒胸露乳,主公也不会动心的,所以先生还是请回吧。”
听得清楚声音的仆人们不由扑哧一笑。郭祭酒的损人之语,还是如此巧妙。
“你说什么?!吾岂是在”
“咦,莫非先生不是此意?”郭嘉望着听了他的话又怒又气的祢衡,脸上的惊奇完全不似作伪,“那先生何故如此穿着在此?”
“自然是”
“真的,嘉好心劝先生一句,先生之色想以色侍主着实困难了些。而且,主公生平之所好,皆是容貌绝艳之女子,尤其是曾嫁为人妇之人,而先生你……”
“奉孝!”
突是身后传来一声低呵,正说的兴起的郭嘉不甘不愿的停下,转头对沉着脸的曹操点头问候道:“明公。”
曹操目光轻瞟了眼被郭嘉的话气的面红耳赤的祢衡,没理他,而是先看着郭嘉,眉头几皱,最终却只是道:“上车等着孤去。”
“可是嘉还未与祢衡先生讲完……”
曹操威胁道:“若是再胡言乱语,孤今日便不带你出去喝酒了。”
对于郭嘉而言,没有比这更有力得威胁了。他遗憾的叹了口气,先上了曹操的马车。而后上了车便刻撩开窗帘,继续看着热闹。
祢衡本是想,若是曹操肯出来亲自对他赔礼道歉,重礼相送,他还是肯勉强委屈留下的。可被郭嘉这么一说,他竟成了要来“以色侍主”的佞幸。他一读书人,深受孔孟之道,怎受到了这份侮辱。如今见曹操看向自己,心中也是打定,无论曹操说什么,自己都要好好折辱他一番,然后再潇洒离开。
哪知这回,曹操再无了之前对他的客气敬意,只是看着他,冷冷道:“我曹孟德之处庙小,容不下先生经纬之才。荆州刘表乃王室宗亲,又广慕人才,先生之才与其恰好相配。改日,孤就将推荐信送到先生府上。现下,先生请自便吧。”说完,便再也不看坐在地上的祢衡,转身也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而去,郭嘉最后望到的是匆匆赶来的孔融连忙将外袍给祢衡披上,而后便放下了帘子转回头望向曹操。
“荆州刘表,明公所替祢先生选的人,可当真不错。”
“这都无所谓,别再让他留下烦孤就行了。”曹操一想到这祢衡就觉得头疼,如今终于送走了,也是轻松了许多,“本来孤敬他才气,想要用他。可此人太傲太狂,才气赶不上他的脾气万分,难堪大用。孤现在还得卖孔融几分面子,杀不得,只能赶快送走了。”
不过,想到郭嘉之前的话将祢衡气成那样,曹操还是得承认内心是十分痛快的。结果,这一想就又想起郭嘉的话后面的内容,皱眉看向郭嘉:“何人告诉你,孤只爱曾为人妇的女子的?”
“嘉猜的啊,否则,那邹氏……”
“你明知孤留下邹氏,是为了什么。”
“知道啦。嘉只是玩笑话而已。”
说着话,郭嘉不时又掀开窗帘,看向窗外。街旁,夏花正在秋风中凋谢飘零,
“这乱世女子,本就身似浮萍。杀与留,本,都由不得她们。”
五日后,大军出征。司空府少了曹操,丁夫人又回了娘家,所以都是由卞氏来代为主事。卞氏为人温淑贤良,又细心周到,勤于处理府中之事,所以颇得府中人爱戴。而这日,一向事事认真处理的卞氏却合门谢客,吩咐谁都不可在今日打扰她。
许都郊外,褪去华服身着朴素布衣的卞氏从简陋的马车上下来,走进了村落里的一家农舍。先和农舍主人道了安,而后走进后院,便看到了那坐在窗旁,素衣木簪一下一下踏着布机织布的女子。她轻叩了几下木门,而后款步而进,欠身行礼: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