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底下,有一处暗牢。
从这座宅子被赐下来时就存在了,后来沈檀之又令人修葺了一番,只不过这些年,来来回回总共也没关过几个人。
可这一次,却是满的。
沈檀之冰冷的目光往四下一扫,转而去问负责刑讯的那人:“问出什么来了吗?”
“回禀相爷,还未。”
有人搬来了椅子,供他坐下,可沈檀之仅仅是摆了摆手,选择立在了那儿。
——得快点结束这些事,他的阿婵,还在等他回去。
“继续。”沈檀之说,而他,就在一边看着。
商户家那位千金也被关在里头。
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望着不远处的沈檀之,无论是在金陵抑或京城,她都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年轻丞相的传言。
无非是说他,位高权重,足智多谋,性情淡漠……但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人有一幅好相貌。
譬如此刻。
青年一袭白衣,衬着漠然的脸恍若那遥不可及的谪仙,可在怜惜昨日至今她自己所受的苦……
千金不自禁地颤抖,战栗。
这个男人,除了容貌,再没有哪是跟“仙”搭得上边的。
读书人的风度?
不与女子计较?
这些在沈檀之身上通通看不到!
——他是恶鬼!
便是她先前存了些不该想的,到这会,也再生不出别的心思,千金是真没做过什么,完全属于被牵连及迁怒,但她亦不敢多说,因为不远处还有一位……
堂堂宣王妃竟然也被关在这——受刑。
对方吃的苦可比她多得多了!
转瞬间,又是两鞭子抽上去,行刑者极有技巧,外头的皮肉都是好的,但痛却侵蚀过楚妩大脑皮层的每一根神经。
衣衫都是凌乱的,透着一股凌虐的香艳,可沈檀之却跟看不见似的,冷极地问:“想好要怎么答了么?”
楚妩从被抓到现在,整整给折磨了一夜,但凡她想痛死过去,又会再次被弄醒,来回反复地折磨,至此,已有些精神恍惚。
可听到问题,她还是咬紧了牙关道:“我……我不知道……”
沈檀之都不必说话,只消一个眼神,数几鞭子又落到了楚妩的身上,连关在对面的千金见到都抖了抖。
这,这哪还看得出是一个王妃啊。
私设牢房,刑上皇亲……
——沈檀之竟胆大如斯!
行刑者瞧出他已经没了耐性,下手愈狠,楚妩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崩溃得大喊:“我说,我说!!”
寂静的暗牢里,就听楚妩便呛便磕巴地交代。
原来,当日再见楚婵时,她除了接千金挑拨二人的感情,还捏了一包药粉,故意站在顺风口,那药的粉末就全飘到了楚婵那儿。
“我……我只知道这些……那药是别人给我的,说是只要吸入一点,便……便可令女子再无生育的能力……我全部交代了,放了我……”
楚妩咳了两声,带出一口鲜血,“本宫、本宫是王妃,沈檀之你这样做是枉顾皇命!”
明明是地牢里唯一的白与光,可沈檀之站在那儿,又似聚了一团不可挥散的黑气,越深越冷。
下药……是么?
原本捏在手里,为排解烦闷焦虑而把玩的玉,竟硬生生给他捏成两半,只见他抬头,一双眼沉沉似来自无间炼狱:
“哦……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