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客店也是刚刚开门,还没有什么人。
江宁一眼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女子,青衣黛裙玉金钗,眉心点着梅花妆,更衬得眉眼如画,单单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女子见江宁走来,玉指轻轻一点,用仙术将时间定住,使得店中人都不能知道他们的谈话,起身盈盈一拜,道一句:“仙君舟车劳顿,这一路辛苦了。”
江宁和雪镜是同一辈的仙,但是他们实际上是没有见过面的。适才看到这女子,又看到她使得仙术,江宁还把她当做了雪镜,直到她拜下去,才发觉自己认错了人。江宁做了个请起的手势,问道:“没想到雪镜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你也是鲛人的族的吧,叫什么名字?”
“玉书。”
江宁看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自然又是把她高看了一番,点评道:“是个好名字。”
玉书站起,坐定,挥手撤了法术。
店中的人又开始活动起来,小二端着茶盏从后厨走来,
账房先生的算盘算的正快,老板养的猫在地上跑来跑去,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宁品了口茶,见小二走远,开口道:“小殿下本君已然给你们带回来了,一会儿你便带回宫吧,本君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逗留了。”
玉书皱着眉,说道:“这可不好,我在宫中不过是一位伺候娘娘的小丫鬟,小殿下我带不回宫的。”
“雪镜怎么不亲自来接她的外甥女?”
“亏得仙君在人间住了五百年,怎不知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就算是娘娘亲自来了,也没办法带小殿下回宫的。”玉书笑着说,“今日玉书来就是替娘娘传个信儿。明日巳时,娘娘会去城外寒山寺请香,陛下也会去,还请仙君做一出戏给陛下看。”
江宁来了兴致,问道:“什么戏?”
“陛下有位特别疼爱的小皇子,前几日不知看了什么脏东西,这几日一直喊着闹鬼,娘娘已奏明了陛下,明日同陛下一道去寒山寺为陛下祈福。”玉书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推到江宁面前,说,“仙君可知道本朝有一位小皇子,生的有些奇怪?掌命司那群人观了一年的星像,说是小皇子命中有这么一个人,是他的福星。这里是掌命司算得的命定人的生辰八字,仙君只要让皇帝认定小殿下是本朝的另一祥瑞就好。”
江宁来青州的路上,早就听闻了掌命司,据说这是新朝时才有的说法。掌命司只有短短十年的历史,直属于皇帝,说是不涉及朝堂上的事,却早成了朝堂中人人都得巴结的角儿。江宁知道凡人中间也有天赋异禀可以窥的天命的,却不相信所谓的掌命司正的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开口道:“本君来青州时,也曾听闻这位小皇子是天命所托,是宋国的祥瑞,怎的就这么多的祥瑞?”
玉书回想着去年的那一场百鸟朝凤的盛景,笑笑说:“小皇子身上确确实实有些和常人不同之处。”
“这些说辞,凡人信信也就罢了,你们也信。”江宁喝了一口茶,说,“应着祥瑞之后呢,你们就能把小殿下带回宫了?”
“听娘娘说,天妃抽掉了小殿下的仙骨,如天妃所想,想让小殿下喜乐一生,皇宫的确不是个好去处。娘娘另为小殿下谋了个去处,丞相至今未娶,膝下并无子嗣,又是个正直仁厚的人。”
“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君不关心。”江宁以前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清余死后,他独自一个人在人间过了五百载的时间,性情也一日日的冷清下来,终究是成了练就了这副讨人厌的性子。要是放着以前,他可能还会兴致勃勃的出谋划策,如今他只觉得这些都是别人家的麻烦事,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干系。只要把小家伙好好的送到了雪镜手中就算是完成了秧秧的嘱托,其余的一步都不愿走。他收下桌上的那张纸,说,“明日早上,本君在寒山寺等你们。”
这便是送客了,玉书不知是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江宁,兴许他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也不一定,向他谢了一谢,离开了客栈。
窗外天光渐起,天色由深蓝化为淡蓝,地上寒气尽褪。江宁坐在那里喝了一会儿茶,发了一会儿呆,店小二送过来的茶点一口也没有动。
此时店里闲,小二坐在店里嗑瓜子,和账房先生一人一句互呛。
第二日一大早,外面下起了细雨,天阴沉沉的,江宁更觉春寒料峭,抱着小家伙去了寒山寺。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吃饱,小家伙一直哭闹个不停。
寒山寺因山得名,坐落在寒山上,台阶盘山,庙宇倒是占了半座山,蒙蒙烟雨中夹杂着香油烛火的味道。江宁算得约莫再有半刻钟的功夫,皇帝便会携着四皇妃经过此地。他哄着小家伙睡着,趁扫地的僧人不注意,将她放到树下一处干燥地方,往她怀里塞了那张造假了的生辰八字,自己躲在一旁偷偷看着。
可怜江宁堂堂仙君竟然要像山间土匪一样偷偷摸摸。
他想过要亲手把小家伙交给雪镜,想来想去,他不愿意再卷到人间帝王家的恩恩怨怨当中,他闲散惯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皇帝请香,自然有皇帝的一番排场,为首的小太监吊着嗓子一喊,就把小家伙吓了醒来。小家伙哭的伤心,眯着眼找不到江宁的踪迹,哭声一声大过一声。
正如江宁所料,小太监把小家伙抱到皇帝面前。
江宁还以为传言中热衷于求神问道的皇帝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家伙,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