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心中也是惊讶了一番。
谢家在亭陵算得上是世家大族,落户在那里约莫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在谢靖言很小的时候,门外卖糖的阿伯每每看见他都会说一句:“这孩子长的可真像他爹。”谢靖言知道自己和谢珩长得很像,却没有想过他们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此时的谢珩还是少年模样,约莫和谢靖言差不多年岁,谢靖言看着他怎么也喊不出那一声“父亲”来。
谢珩少年时期十分的聪敏,十四岁就学完了谢家所有的渡魂术,十七岁受封于天领了神职。天庭有一位老神仙,掌管人间草药,白眉白发看起来很是慈祥,天上的神仙都尊称他一声药老。谢珩第一次上天宫的时候,药老告诫过他:“过慧易夭,过刚易折。小子,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么大的成就,渡魂一脉在人间约莫是撑不过百年时间了。”
从谢珩看见谢靖言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明白了谢靖言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谢珩脑子里一直回想着他和药老谈话的那个场景。谢珩走到谢靖言面前,抓起他的手,只是轻轻推了一点真气,谢靖言的脸色就立马白了下来,若不是谢珩在一旁扶着,谢靖言都快要倒下去。
“既然你不适合修习渡魂术,你为什么要逆天而为?”谢珩的心像是跌进了冰窟里,他看着谢靖言的目光也是冷冷的,从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疼惜,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谢靖言对谢珩的感情很是复杂,因为谢夫人的死,他恨过谢珩,因为他在四国行走了那么长的时间,从不同人的口中听过谢珩的名字,他又觉得他可以理解谢珩,知道今天他看见谢珩,才深深的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没有谢珩那样的年少时光,也不曾被别人期待过,所以他永远也理解不了谢珩。反过来说也一样,谢珩不曾体会过谢靖言少年时期的绝望,所以他也理解不了谢靖言。
“和你一样,我没有选择。”谢靖言自嘲的笑笑,也许他和谢珩之间,除了血缘以外,就只有这一点联系了。
谢珩听出了谢靖言口中的不情愿和眼中掩饰不了的复杂神情,他能猜得出来,自己和谢靖言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关隘。谢珩很了解自己,如果他知道谢靖言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没有办法修习渡魂术,他肯定会离开谢家。
可就算现在知道了以后的事情,谢珩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这里是三生秘境,这里有自己的规矩,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例外。谢珩眼神中难得的有了纠结的感情,他拍了拍谢靖言的肩膀,看了看韩濯和柳明两个人,对谢靖言说:“你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就算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也没有期望过你能改变什么。”
看着在这里打哑谜的两个人,韩濯和柳明也是有些无奈,好在柳明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上,那一场变动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他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所以自始至终认真听两人对话的只有韩濯。
韩濯知道谢珩和谢靖言之间的关系,可是她对现在的情景有些迷茫。
之前在和谢靖言的对话中,韩濯还是能感觉得到谢靖言对谢珩的那种血缘上的依恋,可是现在谢靖言什么都不肯说出来,他把心底所有柔软的部分全部藏了起来。
谢靖言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不可能再有谢珩了,谢珩已经死了。
从事实来说,韩濯也是一名孤儿,她一直都梦想着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和自己的双亲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好。正是因为对亲情的珍惜,韩濯很想打开谢靖言和谢珩之间的心结,眼看着谢珩转身要走,她忍不住开口:“谢……”
韩濯原本要喊的是“谢伯伯”,可她和谢靖言一样,看着那么一张少年的脸实在是叫不出来。韩濯情急之下拉住谢靖言的手要去追赶谢珩,可是她和谢靖言追赶到门外,哪里还有些珩的半点影子?
“谢哥哥,你明明知道你很有可能再也看不见谢伯伯了,刚刚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让他知道你把谢家的秘术继承下来了吗?”韩濯很少会过问起别人家的事情。
谢靖言正要答话,看见谢珩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远处雪地里招手要他过去,他才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韩濯并没有跟过去,她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此时的雪已经很大了,柳明跪在柳如烟身边,为她擦去脸上的薄雪。她和柳如烟都是湖山很优秀的弟子,大金鼎和小金鼎向来交情好,因而他们总在一处练功。
也许是生者对亡者的愧疚,柳明想起了很多关于他和柳如烟的往事。湖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修行到了一定的阶段,是要下山去体验世情的。那年到了柳明下山的时候,柳如烟亲手做了一把纸伞给他,说要为他遮风挡雨。
后来在人间,柳明爱上了凡人温喻,柳如烟从湖山下来找他,一如多年之前,在雪地中见她一身红衣,手执红梅纸伞,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可是后面都发生了什么,柳明一颗心都放在了温喻身上,根本看不见在身后为他遮风挡雨、默默付出的柳如烟,也丝毫没有怀疑过温喻。
白雪覆盖了柳明的肩头,韩濯默默走到他身旁,为他撑起那把属于他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