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绿光的眼睛自树干后幽幽露出。
卷尾狼踩着轻盈的步子,轻蔑地看着眼前这只颤颤巍巍举着一把小刀的弱小生物,涎水自银白的獠牙尖缓缓滴落。
钢小贝缓缓咽了口口水,随着野兽的逼近,一步步慢慢后退。
她是为了追一只受了伤的黄骝兔跑到这里的,距离联合狩猎的其余参与者们有些距离。
此刻,即便是她放声大叫,这只以敏捷闻名的卷尾狼也定会在别人赶到之前咬断她的脖子。
动静不能过大,这只奸诈的卷尾狼明显在等待一个时机暴起。
“咔擦——”
踩到一根树枝,身后抵着巨大的树干。
退无可退。
卷尾狼嘴巴龇得更大,前身低伏,随时有可能一跃而起。
“钢小贝,加油,别怕,别抖,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你可以的,钢小贝,不能哭,不能害怕,你可以的。”
仅十岁稚龄的女孩儿嘴巴无意识地快速轻开轻合,声音低到几乎没能发出。然而每一声都仿佛带着巨大的回响,如警戒的钟鼓般,在她脑内嗡嗡轰鸣。
渐渐的,她想到自己省吃俭用捱着饥饿寒冷攒了那么久才终于攒出来的一块灵石;想到自己是多么意志坚定地想要买一把武器;想到自己孤身参加联合狩猎就是为了能攒更多的钱加入一个狩猎小队学习变强;想到自己执着地坚信靠自己一步步努力就能成为一个有实力的大人而不是继续龟缩在街头巷尾靠着别人隔三差五的善心施舍度过余生……
身体上本能的颤栗渐渐减轻,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眉头不自觉紧皱,双眼目光逐渐凶狠,仿佛另一只恶狼般满是戾气、狠狠盯着对面的野兽。
泥点带着稀疏草叶向后飞溅,高大的身影跳起,遮住了从上而来的阳光,爪子和牙齿同时亮出锋利。
“噶咋——”
令人牙酸的啃食声响起。
她努力地想要矮着身子避过,然而卷尾狼速度太快,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女孩儿,虽然躲过了脖子上的致命一击,却被狼牙给一口咬在了左大腿上。
随即,狼爪也在她上身留下了几道见血抓痕。
被完全扑倒在地。
剧痛和血气瞬间萦绕全身,女孩儿努力抿紧唇瓣,将本能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悬在眼睑内。
生死之间,反倒激起一股不要命的戾气。
她一把回抱住狼首,右手攥紧刀柄就往卷尾狼背上狠狠戳去。
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每一击都歇斯底里。
有的会带起一股血线,有的却顺着光滑的皮毛和不断抖动的狼身滑落。
大小腿、腰腹、甚至肩膀都在两者撕打中伤痕累累,女孩儿残留着最后一口气,仿佛厉鬼投胎般反击,刀落空了就换牙齿撕咬。
不知过了多久。
一狼一人。
两具气息奄奄的尸体在一大片血迹中渐渐冰冷。
“在这儿!”
有人跑过来,看见她们,向身后的伙伴招手。
“这是……卷尾狼?嘶,这可是好猎物啊!”来者抬起卷尾狼尸,疑惑问道,“谁杀的?怎么杀了不收?啧啧,这也太惨烈些了吧,毛皮全破坏了,会不会打猎啊?”
“不知道,或许人家看不上吧。”另外有一道声音接道,“可惜了这孩子了,横遭惨祸。估计杀卷尾狼的那人也是看见这孩子死这么惨,于心不忍,所以随手泄愤就当为她报仇吧。哎,你快过来帮我们抬一把,这狼尸体可真够沉的。”
“我说……你们就没想过是这孩子自己杀的吗?”一道年轻的声音小声插入道。
“哈哈哈,你是在说笑吗小蔡?这小孩儿才多大点儿,能单独猎杀卷尾狼?”
“年轻人就是爱幻想。”
“你们也别嘲笑他,我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单挑裂甲兽呢?哈哈哈哈……”
几人一边收刮狼尸,一边插科打诨。
突然,那道年轻的声音惊叫道:“她?她刚刚手指动了!她没死?!”
“啧,你才发现啊。”略带沧桑的中年男声叹了口气,“伤成这样,还剩一口气罢了,没死也活不成了。不过……她手里这把刀倒是看起来品质极高的样子。”
男人在一片血糊中看见一点反光,眼睛一亮,弯腰,探手,去捡那把刀。
拉不动。
他皱了皱眉,又用了几分力。
刀柄仿佛焊死在女孩手心一般,把她“尸体”的上半身都拽了起来,仍是拽不动。
“噗——”
男人往草地上吐了口口水,喃喃道:“嘿,这小崽子够倔的,死了都不肯撒手。”
“好了老王,一把刀而已,再好能好到哪儿去,咱也不缺那么一件,既然拿不起来,就给那孩子留着吧。”
几人又谈论了几句,便带着天降下来的收获,去别处狩猎了。
眼里血红,视线浑浊。
钢小贝望着几人渐去渐远的背影,努力动了动手指,却仿佛挂了千斤铅球一般,连张开这个动作都难以做到。
被鲜血模糊了的嘴唇微张,看口型,隐隐约约是两个字:救我。
脚步声渐远,天地一片寂静。
那几人彻底淡出血红模糊的视线。
身体似乎越来越硬,越来越冷。
浓重的疲惫惑人睡去,眼皮沉沉下坠,似乎灵魂也在随之沉坠。
“不能睡,不能睡,钢小贝,不能睡。”
“钢小贝,加油,再坚持一下,再努努力,一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