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蒙古军铁骑万人,一声号令,波翻浪涌,直扑而来。先是千百支乱箭嗖嗖啸叫,如燕子,似乌鸦,往车城里面钻进来。一些噗噗的钉在外面的平板上,也有一些从空中飞落进来。士兵们或用兵器挥打,或用盾牌格挡。但还是有数人受伤。更有两匹马被飞箭刺中,痛叫挣扎。
圈子中间,锦衣卫虽则是缇骑精锐,但刚刚才从蒙古骑兵的追杀中脱身,目睹此情,难免有些紧张。便是马芳手下的骑兵,与蒙古马队交战多时,彼此都知根知底,却也人人手持兵器,。
却看俞大猷面如寒霜,嘴唇咬紧,只将手中宝剑一挥。偏箱车、正箱车上面操佛郎机的士兵,纷纷点燃火绳。后面的虎蹲炮、灭虏炮,也都轰隆轰隆地从空隙间pēn_shè出去。一团接一团的硝烟,在小小的车城里面升腾起来,呛得里面的人都不住咳嗽。接着,闽兵的火铳也一排一排对着车城外面放射。弓弩手亦将强弓硬弩,对准外面发射。
蒙古兵朝车城冲来时,被车城中数百门火炮一轰,当即人喊马嘶,倒下一片。接着是千余支火铳排排射去,那蒙古兵的皮甲,如何挡得住近距离的弹丸,顿时又是人仰马翻。这些威震草原,更曾经征服大半个欧亚大陆的勇士,毕竟也是**凡胎,在这近距离的冲击,又不能发挥战马机动躲避时,便成了单纯的收割。
剩下的蒙古兵冲到车城边上,那车城的轮轴便有半人高,上面又竖着一丈的挡板。前面还森森的伸出长矛、蒺藜来。蒙古兵无法近身。反而被车上车下的明军,从空隙里继续用火铳攻击,这近距离打过来,更是一打一个准,绝无生理。有的蒙军仗着凶悍,从车辆间隙处强冲进来,然而明军每辆车备下六七名长矛手,齐齐攒刺。这些勇士多数也非死即伤。
激烈肉搏中,明军也有一些人被蒙古兵的马刀砍伤,或者被马匹冲撞践踏受伤。也有蒙古兵冲近之后开弓射箭,杀伤明军。但整个来说,损失比敌军小得多。
鏖战一刻,蒙古骑兵伤亡惨重,无法突破车城,只得又潮水般退了下去,车城前只留下一片人马的尸首。更有一些受伤的人,爬在地上呻吟蠕动。
俞大猷眉头一皱:“除恶务尽。弓箭手,把这些受伤的鞑子全给我射杀了。”
严鸿忙拦到:“且慢。俞将军,不必动手。”
俞大猷道:“莫非严钦差还怜悯这些鞑虏?”
严鸿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看这些人都已身负重伤,一时半会也伤不了咱们的儿郎。与其浪费箭矢杀他们,不如就留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这些人受了伤,照样有一张嘴要吃饭,还得着人伺候着,不是反而拖累他们么?若是这些鞑子受不住,也让他们自己人动手来杀,那才是好的。”
俞大猷点头道:“钦差之见果然高明。”
马芳此刻也过来,对俞大猷道:“俞将军,你的车阵果真厉害。马某以骑对骑,也只和鞑子砍个半斤八两,你这车阵摆圆了,鞑子简直是来一千个,送死五百双啊,佩服佩服!”
俞大猷看了严鸿一眼道:“车阵虽然能在平野与鞑虏相持,但毕竟行动迅速,而且只能守,不能攻。加之车阵必须全军一同行动,才能彼此掩护,若是落单,便几乎毫无用处。比起来,倒是马将军的骑战之法,积极主动,寻敌决战。未来我大明要扫荡北疆,永绝后患,还是须用铁骑。再则,此车阵也非我独创,乃古人之法。就是本朝,前有曾铣曾大帅,也曾设计霹雳车战之法,欲用霹雳车联营,收复河套,奈何壮志未酬。我这车营,也有些是沿袭他的故智。”
严鸿听得曾铣,菊花又是一紧,心想俞大猷你是存心的吧。谁不知道这曾铣和夏言俩都是被我爷爷严嵩和我爹爹严世藩给弄死的,你当着我的面缅怀曾铣,啥意思?
却看马芳要紧道:“妙妙,俞将军说车阵乃古人之法,我却也想起来了。当年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便是用大车连环成阵,抵挡匈奴,杀伤过万。晋朝马隆也曾用偏箱车转战一千余里,大破鲜卑,而定西凉。俞将军的车与我等骑相并,今日活该鞑虏倒霉,尽数死在此地!”
严鸿心想,老马哎,我知道你是在打圆场,不过也请稍微注意下口彩吧。听你拽起军史来知道还挺多的,难道不知道李陵靠车阵杀伤匈奴人以后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不但最后自己兵败被俘,全家被汉武帝杀死,还连累好朋友司马迁给皇帝割去了蛋蛋,你这是诅咒谁呢?算了,和这帮没脑子的武夫,就别计较了。
正在扯淡,却听得外面号角又是连连。接着刘连奔来禀告:“长官,诸位将军,好像又有不少鞑子骑兵从北边绕过来了。”
马莲堡城东南的一处小山坡上,辛爱黄台吉立马一棵枯木之下,看着眼前不远的车阵:“就是这么个巴掌大的玩意,竟然让我一万名勇士都没法冲进去?”
身旁的万户黑尔辛道:“是的黄台吉,里面防守的大明士兵火力很厉害,我们的勇士冲不进去。”
黄台吉两道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艾欣、巴特尔和穆哈这三个笨蛋,简直给成吉思汗丢人。再加一万人去,你也去指挥。务必把这些明朝士兵全部消灭!”
“是!”黑尔辛答应一声,将马一夹,冲下了山坡。
黄台吉身边,还有一匹骏马,马背上的骑士,却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稚气中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