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天子堂下,是跪在那依旧是面色毫无波澜,风清月朗的太孙长臻。

他素来都是平平淡淡的,既有着少年情怀,整日里欣赏山水诗画,抑或是与太孙妃举案齐眉;又有着仁爱天下的胸襟,太孙为人平和,礼贤下士,从不胡乱攀援结交臣子。

说实话,圣人对于皇太孙是非常满意的。

《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弛其文德,协此四国。大王之德也。

皇太孙是符合圣人对于君子的看法的,只是现如今,圣人自己连自己都不大相信了。

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的太子,居然在朝野中织罗羽。居然勾结朋党,欺上瞒下,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由皇三子长啸转承的密封里所罗列的几十条罪状,哪一条都是通天之罪。

圣人几乎都有些想笑。

他的嫡长子长穆,究竟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不在乎他这个父皇,是以为无论如何他都拿他没办法是吗?

是以为长啸被养废了,长臻是他的嫡长子,圣人就半点方法都没有了,是吗?

长臻已经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跪了很久,但是依旧是长身玉立,并没有半分的懈怠。

身为天子长孙,长臻从其实活得不容易。

他是受到所有的宗室的关注,受到旁的皇子的嫉妒和暗恨,他受到所有的朝臣的拥戴,大族世家子弟的追逐,受到圣人的疼爱。

可他也因此失去了快乐自由的童年,他三岁的时候就要开始上学,他就要学会以一个成熟的眼光看待世界,没有什么平起平坐的朋友,兄弟和亲人,他是未来的主君,所以只能够高高在上。

他知道君子慎独,于是他生来孤独。

这都不算。

他虽是天子的嫡长孙,东宫太子殿下的嫡长子,给太子殿下带来了许多的圣人的赞赏,可是却从来不能够得到身为东宫太子的父亲的欣赏。

他甚至还要承受着身为东宫太子的父亲的憎恶和不喜。

父亲从来不会含笑的鼓励他,不会温柔的问他学得怎么样,只有严厉的呵斥,毫无底线的要求。

他从步履蹒跚的时候就开始步步经营。

与之相对应的是皇祖父的悉心照顾,皇祖父慈祥和蔼,对他认真教导。

可是长臻心里也清楚,因为父王的缘故,皇祖父也无法百分百的相信他。

长臻跪坐的样子十分的认真,看起来就像是太子幼时,圣人当时还是太子,利用太子的诞生博得了当时的先帝的喜欢的赞赏,严厉要求太子,当时的像是糯米圆子的太子也这样认真的坐着。

再后来,好像是太子有了太孙,他去太子府的时候,年轻的太子也是这样训斥太孙的。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他这样看好和欣赏太孙,却偏偏太子总是无端的苛责和严厉。

是和当年年轻的自己存着一样的心思。

明明因为儿子得到了赏识,却偏偏又不甘愿自己的平庸,不甘愿父亲看到了孙子的优秀,却漠视了儿子的努力。

太子已经年近四十,其实那时候的圣人也已经是皇帝了,圣人想,当时的自己有耐心吗?

如果先帝不是年纪轻轻的崩殂,他会有耐心等到继位的时候吗?

圣人也估摸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但是他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忽然又是那样的清晰,他知道太子一定是疲惫的,一定是等待的太漫长的时光了。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证明是个优秀的从储君,想要证明自己能够成为贤明的天子。

可是,圣人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不能完全忍得了的,对吗?

他是君父啊!

太子如何能够对尚在人世,老当益壮的君父起了腻烦的心思?

他看着长臻白皙的脸。

“阿臻,你还记得什么是君子之道吗?”

“阿臻记得皇祖父从前教导: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中庸》曰:“君子之道,譬如远行,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

“君子于世,当如何处世?”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长臻的每一句回答,都回答的极好,他把他的教导都听在了心里。

圣人笑,而后忽然收敛了笑容。

“阿臻,你如何认为朋党之争?”

长臻稍加思索,便回答道:“孙儿以为《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罗公行状》:今恶直丑正之徒,私立名字,阴阻善良,稍相汲引者指为朋党,稍欲立事者目为邀功,而独以循默谨畏者为时才。《晋书·郤诜传》:“动则争竞,争竞则朋党,朋党则诬誷,诬誷则臧否失实,真伪相冒,主听用惑,奸之所会也。“所描述的为其是。”

圣人忽然抚额长叹一句。

太孙如今慧心独具,已不同往日耳语。

“朋党之灾自然不能随意兴起,前朝陈王若不是因为朋党之争而引起的政权倾轧,何至于天下江山颠覆?阿臻起来吧。”

圣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

长臻便顺从圣意起身,立在一旁。

“近日,你在侧殿寻日里干些什么?”

圣人像只是普普通通的寻问一句,长臻面上挂了一丝笑容。

“孙儿不敢欺瞒祖父,孙儿时而在想着祖父何时把阿禹召回一起在祖父身边读书,时而想着时光飞去,不知道颂娘和胎儿如何了?”

圣人没成想长臻居


状态提示:第526章 君子--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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