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长安坐到了梁群哲对面的软榻上:“不知阿翁找我何事?”
梁群哲含着笑意看着梁长安,慢悠悠的道:“河南道的灾情已经稳住了。”
自从上次出宫之后,杨皇后再也没有召梁长安入宫陪伴。她即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过多的钱财,自然不可能比做靖国公的祖父提前知道消息。而祖父能最早知道消息,也是因为梁崇景此刻正在河南赈灾。
“父亲传信回来了?”
“嗯。”梁群哲看着提起父亲脸色丝毫不变的梁长安,不由得再次在内心叹了口气。
梁群哲喝了口茶,把手中的杯子放在面前的案几上:“你父亲他们带着圣人的旨意,实行了你的河南道之策。”
“圣人免了河南道十五个州不同程度的赋税,在各州县设立不少的救济粥棚,像泗州等受灾严重地区的灾民也往各处迁移,并给予一定的生活保证。”
梁群哲说到这闭上了嘴,接着喝茶,像是没有打算往下说。
“圣人不准备动了?”梁长安没听到最重要的两条,重修河道和焚化尸体。
疏通河道、重修河堤可保日后若是再下暴雨,不必再受如此重灾。焚化尸体可以最大程度避免瘟疫的发生。而若是要重修河堤,必要找上一个修河堤之人的过错,甚至这个人很有可能背下河南道之灾的所有后果。
梁群哲微微的摇了摇头,声音略略低沉的道:“圣人这是准备大动啊!”
大动?那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梁长安不解的看着自己的阿翁。
收到孙女视线的梁群哲,有心教导她一番,理了理思绪道:“圣人与百官之间相互制衡,现在明显是一个圣人收拢权力的好时机。圣人只是在等,等一个官员互相推诿妥协的时机。”
“你可知同去的赵泽霖赵舍人?”
梁长安想了想,那天在两仪殿确实有一个绿袍官员叫赵舍人的,想来应当是他了。遂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这会,梁群哲没有在看梁长安。而是视线放在远处的虚空。语气中带着回忆之态的道:“赵泽霖是庆元侯赵成的独子。”接着,似乎是在回忆中辗转了一小会才开口道:“赵成早年是圣人的心腹之人,后来因为一些缘故退出朝堂。其子赵泽霖,圣人对其较为看重。他回来之后,朝堂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格局了。”
“只有鹬蚌相争,渔夫才能坐收这唾手可得之物。”
梁长安有心再问,谁为鹬?谁为蚌?圣人怎知他们何时相争?阿翁怎知如此有把握的猜测圣人有渔夫之心?
什么都没有问。梁长安看着突然沉默的阿翁,她不知道再问下去是否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人老了,话就多了。”梁群哲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且回吧。”
“是。”梁长安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掀开毡子时透进来一束光。她侧头看了看阿翁,他就在那束光照耀尽头之后,像是一幅蒙了阴影的旧画像。
雪下的更大了,一脚下去直接看不见自己的靴子面。梁长安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梁长平躺在一旁的长榻上睡着了,而杨檀在呆呆的看着火盆里的火焰。
梁长安掀开毡子带进来的寒风惊动了杨檀。杨檀转头看着进门梁长安,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长安,你回来了。”
距十二月还有三天的时候,梁长安收到了一封信,是张执寄来的。
信上的内容非常简洁,只有一句话:“来张府。”
于是,收到信的第二天,梁长安就带着一脸不情愿的梁长平去了辅国将军张执的府邸。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去了,在茶楼遇见之后,梁长安就隔三岔五的去张府。有时候是带着梁长平一起去,有时候是她自己去。
对于梁长安来说,张执虽然无异于走下神坛的神,但神在走下神坛之后,并没有丢失他独有的神格,倒是俗世为他添加了一些烟火之气。
梁长安姐弟二人到张府的时候,窈娘撑了一把伞在外面等着他们。梁长平一下车,就把脸上不情愿的表情一下换成了关心的表情:“窈娘,你下次别等了。天冷,风吹久了会头痛的。”
窈娘笑了笑,对梁长平道:“无碍的,婢子多谢小郎君关心。”
下车走过来的梁长安,把梁长平手中抱着的手捂子掏出来,塞进窈娘的怀中。她知道,她哪怕让窈娘下次别等了。窈娘还是会等的。
“多穿点,这个手捂子你拿着用。”梁长安说完,直接跨进了张府的大门。
对着梁长安的背影,窈娘脸上带着笑道:“婢子多谢小娘子。”
而被拿走手捂子的梁长平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阿姐,他是不是亲弟弟!窈娘看着梁长平,笑意吟吟的道:“小郎君手可冷,这个手捂子婢子也不大用得到的。”
手冷归手冷,但若是阿姐知道自己把手捂子拿了回来还不得逮着自己扎马步。于是,梁长平把手往袖子中缩了缩,对着窈娘道:“不冷不冷,这个本来就是带给窈娘你的。”
将军府正厅的门上没有挂毛毡子,张执就穿着一身夹袄坐在堂中的榻上翻书。屋中点着的一个火盆,火盆离张执远远的放在角落里。想来,这个火盆是窈娘生的了。
“将军。”梁长安道。
张执抬头看着梁长安道:“坐吧。”
梁长安坐在了张执的对面。两人中间的案几上有一壶茶,看着壶口连一丝热气都没有,应该是凉透了。
张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