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玄飘说。
“怎么办……”
“像这样的情况未来可能每一天都会出现,我不是医生,而我猜这种状况魂域也治不好。”
玄飘敲昏残戈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残戈颓然倒下时,玄飘已能迅速用双手稳住对方身子,然后慢慢把人放倒在自己腿上。
那是一晚月黑风高、几无星辰的狂风之夜,残戈第无数次在风里失去理智,持剑抓狂地想斩下眼前一片虚无。泉娜不敢冲上前阻止,她不懂残戈在跟什么对抗,怕得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跑过来的玄飘推开泉娜使用晶语术禁锢住残戈的行动,打昏人后,她从玄飘眼里看见了一丝哀戚。
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玄飘不可能永远待在残戈旁边,在残戈失去控制时用蛮力阻止。
泉娜鼻头泛酸,目光落在残戈沉睡的苍白容颜,哽咽着开口,“玄飘大哥,我们、我们真的不回边境市吗?”
玄飘摇头。
“可是!”泉娜蹙着眉将泪意压下来,“残戈一定想起什么了吧?他一定很想水麟,他们为什么要分开?这对忘记事情的残戈不公平啊!”
“那妳有没有想过,如果让残戈现在回去找水麟,对水麟而言很不公平?”玄飘面无表情地抬头,平静地反问。
泉娜无法回答,只能用力吸鼻子。
他们对坐在点燃火堆的小洞穴里,玄飘弯身取过动物毛皮制成的被子罩在残戈身上,把另一件扔给泉娜,好一会才开口,“关于失忆,我从不站在谁的立场思考。妳说的没有错,水麟没有资格替残戈决定安危跟去留,但同时残戈也不能轻易地出现在水麟面前,逼水麟想起曾经爱自己的男人,然后一次次绝望。分开才不会消磨他们本来的感情,相信我,如果残戈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他也绝不希望我们现在就把他带回去。”
“为什么……”
“因为残戈不想看水麟伤心。”玄飘扯出一抹苦笑,“我猜,如果要他用装的假装自己想起一切,现在的他绝对办得到。”
用装的也不想让水麟伤心……
“可是这对残戈和水麟都不好,他们的心受到的伤害只会愈来愈大。从实质方面思考,残戈的实力不只我现在教给他的这些,他本来砍出的刃域足以对抗秘域的风,单单这点就很少人办得到。”玄飘说,“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他回去边境市……也保护不了水麟。”
泉娜诧异地眨掉眼角的泪,“咦……”
“保护是残戈跟水麟之间最重要的承诺。虽然很不自量力、很鲁莽、很笨,但过去的残戈确实无数次跟水麟承诺过,而水麟也因为责任与感情,反身保护了残戈,把他带离独立战争的暴风圈。”玄飘的话音落在火堆燃烧声中,他眸子里有跃动的火,神色却冰冷至极。
即使口述的内容有多惊心动魄、感天撼地,玄飘始终保持平静淡然的态度。可正因为他的冷静,那些话语听在泉娜耳里,才显得痛苦分明。
用尽全力保护对方的后果,是残戈摔下悬崖失忆、水麟只身待在战场……
泉娜有些慌了,“那我们要怎么办?你说他的状况会愈来愈不稳定,如果他好不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永远见不到水麟?如果水麟想他呢?如果水麟怎么了呢?他们……他们……”
“泉娜,冷静下来。”玄飘轻声喝道,当即让激动起来的泉娜泄气,安分坐回原位,“我们首要解决的是残戈的病……反正我当这是病,就这样了。我会回去书谷白城找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如果能整理出一些治疗方法,就可以给残戈试试看。可是这代表在我离开时,妳必须顾好残戈,不管怎么死拖活拉至少我回来时要看到活人。”
“……感觉不难。”
玄飘眉梢上扬,“是,对我来说不难。但是妳很容易受残戈影响,我想这是因为妳太过沉溺感情的关系……妳没有错,问题在于妳得学会忽略残戈的情绪。如果妳每天都想管他,不只妳会累死,残戈也会对自己失望。”
“我……”泉娜揉了揉鼻子,无法否认玄飘说的是事实。
她太容易被残戈影响,每当残戈的心理状况出了问题,她就会设法救残戈、设法把人哄回来;如果残戈变得沉默,她则会一直找事情跟残戈吵架,宁可残戈骂自己也不要残戈不说话。
可是就如玄飘不能一次次打昏残戈,泉娜也不可能用这种方法,让残戈找回真正的自己。
但彼时的她以为,她可以坚持到玄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