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随早晨的来临逐渐散去,从屋子内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泉娜身穿宽大的短袖暗红斜襟罩衫,袖口如花朵开散,庭院的湿气与黏腻被微风吹进袖口,激得她一阵寒颤。
从所住屋子望向城镇,可以一路俯瞰整个冰枫叶林和顺着地形蜿蜒而建的石板路与黑瓦屋。烬明镇的屋子大多使用灰褐色的枫灰岩建成,一楼底层多用防水层架高,一幢幢如灰黑色的矮人排列在一块,没有一丝缤纷色彩,与镇上居民的穿著风格相去甚远。
石板路上的行人大多扛着石斧与凿器,三两成谈时偶会露出笑容。泉娜顺着他们行走的方向看去,目送他们踏往镇外的林子,再扭头回来,结果视线刚好与手插裤子口袋的残戈对上眼。
残戈甩掉黑色碎发上的水珠,他刚刚趁着零刃外出找镇长的空隙进屋子洗澡,这会儿上半身是裸的,精壮结实的蜜色腰腹暴露于微曦下,但左手依旧缠绕着绷带,“早餐吃什么?”
“吃点肉吧。”泉娜眉眼下垂,淡然扫过对方胸膛上、肋骨等位依稀可见的几道淡白伤痕,“我们出去抓兔子吃,这边算是灌木的生态,可能也有比较大只的鸟。”
“行啊,我们去抓?”残戈附议。
“等大哥回来再说。”泉娜说,“昨天他找出了一点线索,可能会要我们挨家挨户搜集人证,不晓得能给我们多少时间出去找食物吃。”
零刃回来时手上提了一壶甜珍珠酒和纸袋装的玉米馒头,听见泉娜的提议后高兴地同意,当即派遣残戈一人吃过早餐去外面抓小动物。
坐在餐桌一隅的泉娜放下咬到一半的馒头,困惑地指着自己,“那我咧?”
“跟着我工作。”零刃说,“镇长给我们盘问的权限了,昨天那枚徽章也有着落。那是二十几年前月不明城行政官才有的东西,由不明閰帝摇亲自发下。”
“所以我得跟着你拜访居民?”泉那没理会后头的说明,“他们不是不喜欢我吗?有我在只会造成反效果,你大概什么都问不出来。”
零刃半挑着眉,“我查案,干嘛在乎他们的情绪?”
“……随便你。”泉娜顿然放弃说服,她早该知道零刃是这种人,即使自己很在乎别人的看法,零刃也不会为了她改变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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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过后,他们整装待发出门前往附近人家,残戈则心情愉快地重拾小刀和火鎗准备去打猎。
路途上零刃才说明他拜访附近人家的目的,以前赏金猎人查案的纪录中也有人证方面的搜查,但主要着重在案发当天有无可疑人士、有无可疑迹象等,几乎所有人对可疑迹象的响应都在死者身亡之后,经查证不过是死者因痛苦发出的哀嚎与死前挣扎的碰撞声。
“方向错了。”零刃抬手去拉凉廊下木门边的大铃铛,顺口解释道,“不露痕迹杀掉目标的前提就是一如往常或是十分反常,反常的假设已经被记录推翻掉,现在要问的是一般家庭整日的行程,再慢慢推敲有机可趁的地方。”
泉娜不得不同意这番推论,他们现在待在别人家门前,像个准备查案的办案人员──虽然服装看上去并不像,尤其她旁边那位最厉害的家伙,甚至没穿衣服。
她偷偷仰头看零刃,对方的微笑看上去依然很欠扁,铭黄色的眼眸镶在侧脸一闭一睁,眼神凌厉而自信,活像个流氓土匪,结果说起查案逻辑却一套又一套,聪明得无懈可击。
反差愈是强烈,她就愈是看不透零刃。只是虽然看不透,她却可以感受到零刃的保护欲与原则,至少她和残戈跟着零刃,是真的不会受到伤害。
“来了!”木门后响起一道高亢的男性嗓音,拉开门后看见零刃先是愣了一下,视线一转瞥见后头的泉娜,眉头隐隐皱起。
零刃无视眼前浓眉少年的困扰目光,手持镇长的审问令塞到少年的脸上,“小朋友,有空吗?”
少年被审问令糊了满脸,不高兴地接过审问令,同时离开门边,“你等一下,我问问我爸。”
孰料零刃手速甚快地挡下准备关上的门,另一只手抓住少年的手腕,笑道,“小朋友,别装了,我就是看你爸妈都出来才找你,别以为你等一下关上门我就踹不开。”
后头泉娜有点放弃人生,貌似每次零刃都这么解决事情。
少年试图挣脱零刃的牵制,奈何他一个小身板的力气对零刃来说简直抓痒,试了好久才愤然放弃,翻他们大白眼开始摆烂,“干嘛啦?隔壁的事情我们都讲了好几次,就说叔叔他们叫的时候我们正在准备晚餐──”
零刃哼哼两声,“谁跟你问晚餐?你先告诉我,你们平常整天的行程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