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思远坐在教室里一脸的郁闷,每天这个点陈启辰都来了,而今天却没有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混着好闻的泥土清香,椰子树在窗外摇曳着新生的枝叶,朝阳缓缓地映红远处的天际,也慢慢地打进教室里,桌椅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除了轻柔的风声,校门口小卖部卖早餐隐隐约约的吆喝声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大地还在沉睡,没有醒来。
这应该是个美好的早晨,可陈思远心烦意乱,她把手上的课本随便一扔,然后走出教室。他们教学楼正对着大门口,出了教室就是一条走廊,几乎所有动静都能看见,慢慢地有学生进来了,但里面没有陈启辰的影子。
朝阳很快消失了,连带着时间,还有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学校里人开始多了起来,不时有人路过她的身边,跟她打招呼,她回以僵硬的微笑。
直到教室里热闹起来,寂静完全被打破,依旧没有陈启辰的影。
“真是智障。”陈思远低声说着,走回了教室,也不知道是在说陈启辰还是在说自己。
这些都是后来黄月跟陈启辰说的,陈思远站在走廊的时候黄月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她所有表情黄月尽收眼底。
陈启辰是踩着点过来的,最近他老是做梦,梦里的世界浩大而高远,可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陈思远看见陈启辰走进来,看着他跟黄月打了招呼,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然而陈启辰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却把头埋了起来,假装没看见他。
“写作业了吗?”陈启辰问余航。
“大哥,作业都交上去了。”余航用眼神示意陈思远的方向。
陈启辰看着陈思远的背影,犹豫了一阵,没有说什么。
他太困了,趴在桌子上,很快就昏昏欲睡不知所以然了。
他感觉自己站在荒原上,四面八方都是骑马的男人,他们挥舞着刀剑,脸上是兴奋而嗜血的笑。不时有人纵马踢他,有人用长枪的柄把他挑起来又扔到一边,于是更多更大的笑声爆发出来。他头疼的都要炸了,他们在笑什么?笑他这个手无寸铁的人吗,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听见远处的天空中有兀鹫在嘶鸣,它们是在等着吃他的肉吧?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又是为什么开始的?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但是他想不起来了。头更疼了,他蜷缩着,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此时他突然无比地渴望被拯救,哪怕是恶魔也好,只要能救救他。
这时候突然有一张脸在他眼前无限被放大,好像阳光刺破了黑暗,洒下温暖的光来,也照在他的脸上。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陈思远的面孔,她凑得很近很近,陈启辰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甚至数得清她的睫毛。
看着陈思远的脸,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的自卑在作祟,但就算是自卑,他也渴望着被关注,他想做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不想被人骑马踩在脚下。
陈思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你怎么了?”
陈启辰目光有点呆滞的样子,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半晌之后他摇摇头,“没事。”
“给,擦擦汗。”黄月说着丢过来一包纸。他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竟然都是汗水,而后被也全被打湿了。
他随便擦了擦,发现黄月、陈思远,还有余航全部都在看着他,他心里有点发虚,“怎怎么了?”
“你怎么了?”三个人异口同声。
“没事啊。”陈启辰看向窗外,此时艳阳高照,偶尔还能听见知了的叫声,好像一眨眼夏天都要到了。
教室里安安静静,陈启辰发现就像以前没遇见黄月和陈思远时那样,他的自卑又都回来了,就连目光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做了个噩梦。”陈启辰低沉地说。
“你知不知道已经中午了?”陈思远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来学校一个早上,醒来时说做了一个梦,然后没了?”
“那还要怎样?我感觉我好像没睡一会啊。”陈启辰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他还有点懵逼,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
“陈启辰你他妈是白痴吗?”黄月突然大声说。此刻她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陈启辰不明所以,“月姐,你”
“别叫我月姐!”黄月搬了张凳子坐下,“你最近是不是跑去上网?”
“你怎么知道?”陈启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所以你每天上课睡觉,每天早上被班主任抓去办公室,每天下午不见人影!你前阵子写小说我不拦着你,可余航说你最近小说也不写了,作业也经常不交,我靠我们说好的要考同一所高中,你就这样子?”陈思远说着眼睛竟然红了,“我让你背的单词,帮你做的笔记,那些到底算什么?你是以为我闲的没事干还是爱心泛滥啊!你是傻逼么?还是弱智!”
“陈启辰你是不是傻逼?”余航说。
“我”
“你就是!”陈思远大吼。
那是陈启辰第一次听到陈思远说话的时候带着脏字,也是第一次看见从来都很气定神闲的陈思远激动甚至落泪。他心不知为何狠狠地抽痛,他很想帮陈思远把泪擦掉,但他又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手脚该怎么放。他不敢看陈思远的眼睛,然而两旁一个是气场凌人的黄月,一个是身高接近一米八看起来颇有点凶神恶煞的余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