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走了不多会功夫,门外便响起玉环相扣的声响,还未走进门槛,一阵浓郁的胭脂水粉味扑鼻而来。
“珏儿,我听丫环说你醒了,特来看看你,还没咽气吧。”开口的是大夫人慕如氏,她最喜粉黛,一张脸涂抹上厚厚的胭脂,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面容,发髻上珠翠环绕,步摇金钗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富贵荣耀,她是当朝四品大将军的嫡女,生性骄纵,嫁到苏家也丝毫没有收敛,一张口,尖酸刻薄之意便尽显眼底。
“娘亲,您忘了,苏璃珏可是佳氏的女儿,佳氏是什么人,贫苦出身的农家女,皮糙肉厚的,生的女儿又怎会如此娇气,区区几十鞭子都挨不住。”苏锦绣掩嘴轻笑,她虽生得貌美,性格脾气却与那慕如氏如出一辙,是个欺软怕硬的草包。
苏锦毓着一身水绿色薄衫,在一旁冷眼观看,较之那个什么都喜怒于色的姐姐,她显然更沉着冷静,自抬眼看见苏璃珏时,她便觉得苏璃珏似乎和以前那个纤弱、任人欺辱的女子有些不一样了,她眼眸里投射出的坚韧之意是以前那个苏璃珏绝不可能有的神色。她伸手拉拉慕如氏的衣衫以作警示,可慕如氏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图,仍旧一个劲地开始挑衅。
“说到佳氏,也是应了一句古话,乌鸦终归是乌鸦,就算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我们苏家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她竟然会偷我的翠柳玉镯,虽说这翠柳玉镯是老爷送我生辰的礼物,她若是喜欢,前来求一声我送给她便是,何苦自折身价来偷呢?”
慕如氏正一脸嘲讽地说着话,这边,佳氏便在鸢儿的搀扶下踏进屋里,她这两日守自家女儿守得茶饭不思,人硬生生瘦下去一圈,待看见苏璃珏好端端地坐着时,她一双眼忍不住热泪盈眶。
“珏儿,”与慕如氏虚与委蛇的问候不同,佳氏这一声叫得声泪俱下,她轻抚上苏璃珏的脸,声音颤抖道,“你可算是醒了,都怪为娘,害你受苦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娘亲刚提起乌鸦,乌鸦就来了。”苏锦绣在一旁煽风点火。
闻言,佳氏警觉地将苏璃珏抱入怀中,那三十鞭打得苏璃珏皮开肉绽,每一鞭也深深地落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痛不欲生。
看着柔弱却一心护着自己的佳氏,苏璃珏心里那颗复仇之火又熊熊燃起,在兵营多年,她只学会了一个道理—弱肉强食,她可绝不任人宰割。
“主母,”苏璃珏从佳氏的怀里挣脱,盈盈朝慕如氏行了一礼,“你抽珏儿的三十鞭,珏儿心知是为了维护家规,绝不会记恨您。”
苏璃珏的话语令慕如氏为之一惊,向来欺辱这对母女时,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怎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她苏璃珏不但开口说话,还讲着她慕如氏的好。
本来私自责罚苏璃珏不算大事,可差点闹出人命她也跟老爷交待不过去,既然苏璃珏说得这样有理有据,慕如氏索性顺着她的话往下讲:“珏儿这一病倒是长进不少,知道我是照着家规来办事,也不敢有丝毫偏袒。”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珏儿深知主母身为苏家一家之母,必定是赏罚分明,”苏璃珏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既有家规在上,那我们再将之前的事好好说道一番。”
“说便说,你娘偷了翠柳玉镯,我们抓了个人赃并获,你替母受过,有什么不妥。”苏锦绣率先说道。
“大姐讲的是事实,但也只是一部分的事实,”苏璃珏点点头,徐徐开口道,“主母说过,这翠柳玉镯是父亲赠予主母生辰的礼物,虽说赠予了母亲,但归咎到底还是苏家的东西,既是苏家的东西,那便是父亲的东西,而我娘亲是父亲的妾室,对这玩意儿觉得新鲜,想拿来看一眼有何不妥?”
“那不是看,是偷。”苏锦绣插嘴道。
“偷?”苏璃珏微微一挑眉,尽显肃穆之气,“大姐的意思是苏家二夫人是个小偷?”
“是。”虽应承着,但苏锦绣也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苏家二夫人也是父亲正经迎进门来的,大姐你说我娘亲是小偷,那岂不是在说父亲没有眼光,娶了个小偷?”苏璃珏狠狠地瞪了苏锦绣一眼,这一眼带着些许肃杀之气,连一向娇蛮的苏锦绣也乖乖地闭了嘴。
“大姐并不是这个意思,一码归一码,还请珏儿不要误会。”苏锦毓淡淡一笑道,这个苏璃珏倒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都这样能说会道了,差点将她们绕了进去。
“误会,”苏璃珏接话道,“此事暂且不论是不是误会,可主母单凭一个翠柳玉镯就定了我娘亲小偷的性质,毁了我娘亲的声誉不说,还险些用三十鞭令我魂归了西,知道的会说是主母秉公办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主母公报私仇,要毁了我们母女。”
“你胡说。”戳中了慕如氏的心事,她一时失口大声嚷道。
“珏儿想多了,娘亲不过是照着家规,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而已。”此时此刻,尚只有苏锦毓还保持着理智,同苏璃珏斡旋道。
苏璃珏伸手捂住额头,身体摆出一副飘飘欲坠的娇弱模样,她语气孱弱地说道:“受了这三十鞭,等父亲回来,珏儿也只能提着一口气去见父亲了,若父亲问起珏儿为何如此,珏儿…珏儿只怕是免不了一番痛哭流涕。”
这倒是说中了慕如氏最担心的一点,苏老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佳氏母女,若等苏老爷回来,苏璃珏跑到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