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好的剑客,始终明白能如何把一个人伤的最痛。
他瞧不起琉璃国君行事做派,但不得不承认,那人生了一个好女儿。
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很久,时光流逝的极慢,黑夜漫长如没有边际的夜空。
少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只要闭上眼。
脑海中就是白歌。
咆哮的白歌。
轻蔑的白歌。
床很舒服,翻身不会产生任何刺耳的声响,被子也很舒服,不会因为和肌肤摩擦,而使得皮肤有不适感,夜很安静,没有虫鸣。整个入眠环境完美的,找不到一点点瑕疵。
但就是睡不着。
少年烦躁的掀开被子,夜观天地。
他用如玉的指腹来回摩挲着五尊令,他一直都想得到它,为了它忙碌奔波,也曾不止一次的设想过,若将来拿到,应是表面淡定沉静,内心有些小小的灼热。
可现在。
喜悦没来,来的是寒冷。
南风国昼夜温差确实很大,晚上会有些凉,但自从入夏以来,他从没这么冷过。他拢了拢身上的暗黑滚边长袍,觉得心是冷的,手是冷的,五尊令也是冷的。
少年将五尊令搁置一旁,冷意并未消除半分,他重新拿起,带令牌去找白歌。
白歌也没睡,他刚一敲门,她就开门。
她,“有事?”
少年,“恩。”
她,“说。”
少年,“我冷。”
白歌,“!”
她伸手,探了下外间的温度,不冷。又将指尖覆在他的额头之上,也不凉。完全不能理解他说的冷是什么意思,到底哪冷,到底为什么冷?
她不想搭理他。
可还是。
带他入门。
她拿出一件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这衣服,给你了,不用还我。”白歌的衣服自然是女式的,但因简约极致,没有明媚的颜色,没有花哨的设计,在他身上倒也不突兀。
她的外袍是秋冬穿的。
有些厚。
只是,少年,“冷。”
白歌看他神情,倒不似假的,“你是不是得重病了?”
少年,“或许是。”
他说,“我能不能抱下你。”
白歌,“!”
气氛一下子变的很诡异。
他似在紧张。
她似尴尬。
白歌觉得,她应该对他这种无耻行径断然拒绝的,臭毛病不能惯,她应该把他轰出房间,爱冷不冷,她应该警告他,以后不能在晚上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可是,她都没有。
她睁着一双蓄满月光的眼,“你这算调戏么?”
少年,“不算。”
白歌,“那算什么?”
少年,“我很认真。”在征求你的同意。
白歌,“好。”
好。
只是一个字。
仅是一个字。
但是少年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了,如果是进入这间房前,他的心是暗无天日的枯井,他在枯竭荒芜里艰难而麻木的爬行,那现在,这井被注入了活泉,清甜干净。
他终于可以抱她。
不用装醉。
不用威胁。
他没有立刻拥她入怀,而是想办法平复心里更大的欣喜。
欣喜之后,是浓烈的紧张。
心慌。
这感觉很好理解,就像一直想尝一道震惊五国的美味佳肴,等菜真的上桌了,允许被品尝,突然舍不得下口。会先调整坐姿,坐的端端正正,会想着用什么样的筷子,才配得上。
他绷直了身体,藏在袖中的指尖在抖。
紧张,泄露在天地间。
有的人做贼心虚会紧张,有的人尝试未知的东西会紧张,有的人遇到惧怕恐怖的事情会紧张,而这个如莲般的少年,靠近白歌,会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平息。
慢慢伸手,试图将他收拢在怀中。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他伸手,不能完全揽着她,又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下,直到手指将她的腰肢扣住,圈入怀里。她从不染香,他却似乎闻到了轻轻浅浅的少女气息。
他觉得她像瓷器般精致,好怕一不小心,她就会碎掉。
白歌很瘦很瘦。
但他觉得。
怀里特别充实。
那种感觉,比在溺水时抱着几人粗的柱子,还要有安全感。
他不冷了。
他说,“你是不是,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讨厌我?”
要不然,怎么愿意被我抱着。
白歌,“不是。”
白歌,“我怕你冷。”
少年,“那你为什么会在乎我是不是冷?”
白歌,“我仁慈。”
少年,“!”
他放开她。
拿出五尊令,没有一丝留恋的塞到她怀里,“如果非要我在被你讨厌厌恶,和得到我心心念念的五尊令之间选一个,我选你。”
说完就走。
走的匆忙。
走那么快,不过是不敢听她回应,他怕她说,你是个好人,谢谢你之类的。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言谢,不是他需要的。更怕她说,别以为这样,我就对你另眼看待。
索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