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蹙了眉看向舒曼，满眼谴责。/p
方才光线太暗，即使他的目光根本没离开舒曼，他也没看清她的脸。/p
可她一点亮烛火，转过身面对他，他立时就被她脸上纵横交错的裂纹惊到了。/p
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怎么回来就成了这么个样子了？/p
关键是她自己碰着都疼得不敢下手，可想而知她脸上伤得有多厉害。/p
都这样了，她居然还不立即就抹药。/p
卿云真不知舒曼是怎么想的，她怎么能这么糟践她自己呢？/p
便是这不是她的身体，可难道疼的人不是她吗？/p
她怎么就那么能忍疼呢？/p
她原本就这么能忍疼吗？/p
想起她的自画像，卿云根本没法想象。/p
可不烧水是不成的，她脸上也真的不干净。/p
可，为何他却是现在才发现呢？/p
为何他一看清她就只能看到她的伤，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p
因为她自己提了烧水，他才发觉她的脸上全是灰尘。/p
“我也要去灶房。”/p
卿云暗暗决定他要把药带到灶房去，水一烧开他就要她抹。/p
舒曼一想这几日卿云这孩子也一直在屋里闷着，又因为她今日被燕之归吓得够呛，路上又一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正分外不想一个人形单影只。/p
卿云这般要求正合她的心意，舒曼便欣然应了下来。/p
被抱出屋门，即使被舒曼护得严严实实，卿云还是感受到了这寒风的威力。/p
就那么短短一段路，他还是从头到尾裹得那么严实，可只是暴露在这寒风中身上的温度就立刻骤降了。/p
可想而知舒曼她今日一个人就这么着在外面赶路该有多冷。/p
进了灶房，舒曼安顿好卿云就赶紧先点火。/p
卿云双手抱紧了手炉，看着舒曼手僵得连点个火都要点好几次才能成功，心里酸涩得难受。/p
本是打算舒曼把水烧开便让她涂药的，可卿云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见舒曼已经往水里倒了米，话堵在了口中，心也被堵得厉害。/p
舒曼想着自己身上哪哪都脏便不想往卿云身边凑得太近，只要卿云这孩子坐在她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可只要余光中能看到他在，她就觉得心里安定。/p
脸上疼得厉害，舒曼想说话可脸上的肌肉一点也不能扯动，她也只能保持沉默。/p
目光盯着炉灶，舒曼心里恨不得立刻就能把饭做熟，她好赶紧回里屋抹药去。/p
勉强等到做好了饭，舒曼匆匆炒了个肉菜盛了出来，艰难地扯动着脸上的肌肉一个个字地往外蹦：“今晚就先将就着吃。”/p
卿云摇摇头，又赶紧点头：“你快些吃饭。”/p
舒曼想笑一下，可最后还是作罢。/p
吃过饭后胡乱刷了刷锅碗，舒曼先把卿云挪回了里屋。/p
卿云坐在炕上紧攥着手里的瓶子，心里有些茫然。/p
她做饭时他一直看着她，他能清楚看到她想张口说话时脸上现出的痛苦之色，也能看懂她看向他时抱歉的眼神。/p
有什么可抱歉的呢？/p
她都已是这样了，他难道还非要她说话吗？/p
为何她总是一边对他贴心如斯一边却又跟他保持距离呢？/p
难道真正的姐弟关系便是如此？/p
卿云不懂，他只知道见舒曼如此态度，他心里堵得厉害。/p
她就像是一阵风，一朵云。/p
春风拂面，百般温柔，却随时都会无影无踪。/p
云卷云舒，赏心悦目，却转眼就是咫尺天涯。/p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这阵春风，留住这朵闲云？/p
要如何做才能……让这春风只为他温柔，让这闲云能为他驻足？/p
虽然心里跟自己说了无数次，他无权去干涉舒曼她在外面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可不把这些说出去容易，想把这些从心里挪走却很难很难。/p
方才被舒曼抱到的时候，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又刻意去嗅舒曼身上的气味了。/p
没有那日的胭脂味，可她的头发却不是他熟悉的香味，不是家中她们两人用的皂粉的味道。/p
她今日到底是做了什么？/p
为何会……洗头？/p
为何她总是会沾上他不熟悉的香味回来呢？/p
那日的脂粉香明白无疑是男子用的，那脂粉香在的位置已让他分外在意了，今日她又带着别的皂粉香回来，这皂粉香比那脂粉香更令他难以释怀。/p
沐浴这样的事不是只有在家中才能做吗？/p
舒曼她到底是在何处沐浴了？/p
又因何……沐浴？/p
越是想，卿云心中便越乱。/p
以往，舒曼说她出去，他从未想过她出去都做了什么，自两人熟悉后，他心中所想的就只有盼着她早些回来。/p
她也说过，她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信的话，所以他也信她，信她说的一切。/p
可那夜嗅到她身上的脂粉香后，他心中头次受到了冲击。/p
他头次意识到，舒曼她可以帮他，也可以去帮别人，帮……其他公子。/p
不，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舒曼她是那么心善的人，她会帮人他知晓的，他也不应该意外的，但，他、他……/p
明明心里受到了冲击，可卿云却无法弄清自己心中碰撞的到底是什么。/p
他自己落难时，心中无时无刻不盼着有人能帮他，救他，解救他于危难之中，经历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