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茶叶制作完毕,京都派来的镖车足押了十五车。镖师人数较去年增了一倍,个个身强力壮,身手不凡。
苏世泽一家子收拾妥当,随了镖师一道儿入京。此回人多,东西也多,贵重物品虽带的不多,仍是招摇。一路遥远,免不得遇上小毛贼,怕娘几个受惊吓。跟在镖车后头,能有个照应。
此行一家四口带了吕兰儿、绿翘,,不能跟随,仍留房嬷嬷和红拂照料,且苏青在郡城落脚,哥俩一道也有个伴儿。
虽很想带着虎子,可郡城书院那是百里挑一,京都学子都不远万里求学。既得了那份儿机会,就不可浪费。再学个两三年,考上秀才、举人啥的,进京也不迟。男娃子,还是要多磨练些的好。
虎子懂事,知道家人在他身上给予的希望,特别是二姐。年岁大了,也慢慢明事理,家里生意越做越大,难免遭人眼红使坏,若得官职庇佑,才能平安顺遂。是以,留他一人,并无怨言,甚是更加激起奋发的动力。
望着车队愈行愈远,丁氏和苏世慧再是忍不住,相拥哭泣。
苏大爷心头也闷闷,赌气般道:“进京要一月时日,眼瞅着过年,还巴巴走人。今年关,是不打算回来咯!如今赚了大钱,这乡下地儿留不住人!”
二房两口子站在边儿上,张氏是巴不得人走,人既走,那茶山和庄园可不就由她一家子管了。尤其是儿子,如今是庄园的大管事,他才十三不到啊!真真是能干!
且这回分红利,苏木给的银子比去年多了一半,加上儿子那份儿,足有一千两!一千两啊!张氏觉着自个儿做梦都要笑醒。
是以,有些偏袒苏木,苏大爷这番酸话,张氏想都没想,怼了回去,“您晓得啥呀!大哥回去是要做官儿的!”
“你!”苏世福当即吓坏,一把将媳妇儿拉身后去,眼神满是警告,嘴巴不停蠕动,似在说:傻婆娘,啥都往外说,嘴里就兜不住话!
张氏也马上反应过来,紧闭了嘴,面上多了些慌张。
然,“做官”二字,还是深刻落到苏大爷耳中,他没听错,是做官。只是大儿子做官?说木丫头做官,他能信些。
瞧二儿子两口子鬼鬼祟祟的模样,像是知道啥。
他上前,眼中带着热切,问道:“你大哥做啥官?”
“没没啥,您听岔了!”苏世福眼神躲闪,偏过头,不敢看他。
苏大爷伸出手,作势要打人,“敢骗你老子,行不行我揍死你!”
苏世福忙抱头讨饶,“爹,这事儿不能说,您甭问了。”
“啥不能说的,你能晓得,我咋不能!”苏大爷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张氏探出个脑袋,怯生生道:“爹,这事儿我们也是无意间晓得,可不敢乱说,掉脑袋的事儿!”
苏大爷更好奇了,既说老大要做官儿,又道掉脑袋,这这不是自相矛盾!不行,今儿他定要弄清楚。
这会儿于他心里,掉脑袋事小,做官儿才是正经的!
“你二人且告诉我,老大他是不是要做官儿?做啥官儿?”他有些着急,语调便重了些。
两口吓坏了,忙将人拉到一旁,离官道儿远远的。二人相互望望,以老爹的倔脾气,不问个明明白白,是不会罢休了。
于是,往四处望望,确认没人了,苏世福才开口,“青哥儿他娘晓得大哥一家子要上京都,催着青哥儿多说好话,就念想着庄园的活计。青哥儿自说不必那些虚话,他大伯是要赶着赴京当官儿。本是说漏嘴的话,并不做解释,她娘缠了两日,才问出来。说是瞧见京都寄来的信,要封咱家为皇商,还要给大哥官职哩!”
京都来的信儿那就是京都的官儿了!乖乖,那是大官儿啊!他老苏家要出官老爷了,还是他这房!
苏大爷喜不自禁。
张氏忙补充,“信上就是这么一说,还没准信儿哩!旨意没下,乱说可是杀头的罪!否则,这样的大喜事儿,木丫头咋不讲,就是大哥大嫂,怕是都不晓得!爹,这话您听过就听过,可莫到处炫耀。圣旨未下,咱倒先把消息散播出去,若是追究起来,官儿没了不说,咱一家子脑袋不保啊!”
张氏说的头头是道,这也都是青哥儿交待的话。也怪自个儿多嘴,咋就说漏了。若苏大爷嘴不严实,真就犯了大罪过啊!
苏大爷笑得合不拢嘴,**不离十!他老苏家要出官老爷了!
见老爹这副喜不自胜的样子,苏世福担忧的晃了晃他胳膊,“爹,你听进了不!这事儿,不能让旁人晓得!”
“我晓得!嘴比你严!”苏大爷霎时变了脸,吼道:“管好自个儿的嘴,没说两句话就漏了底!”
说着,看向张氏。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也是天大的祸事,两口子忒不谨慎了。青哥儿也是,这事儿能同他娘讲吗!一家子都没点着算!
一顿吼,两口子蔫了气儿,再不敢多嘴。
张氏是有些酸的,眼见大房赚那么些钱,如今还要当官了。而自家,啥也不是。指望儿子学有所成,如今却转做生意。女儿嫁了个秀才,也转做生意,她一家子是没啥出路了。
不过想到家里放了那么些银子,她又乐了,罢了,总归得了不少银钱,往后青哥儿也会越来越有出息!
一行在郡城官道口送行的人,逗留片刻,也就往回去了。
“阿嚏!”
苏世泽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吸了吸鼻子,“谁在念叨哩”
“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