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明看了一眼辛旭,从机动骑兵总指挥眼中确实没有看到责怪的意思,心中这才稍定。虽然他与对方在职衔上是平级关系,但辛旭的资历比自己高太多,真要叱责几句,他也只能侧耳倾听。无论怎么说,仗打得不好,就是他这个最高指挥官的失职。
“从杭州方向来袭的敌军步兵为国防军第十三集团军,打头阵的新三军军长叫宋英,这个人据说是原青年军副总司令宋新的弟弟,带兵很有一套。”
辛旭眼中顿时一亮:“宋英?就是那个在绥中六股河大破国防军装甲部队的宋英?他可是南方政府中难得一见的猛将啊。”
虽说薛世杰主持的南方新政府以镇北军班底起家,但李大同那帮旧部将领中还真没几个人能被辛旭视为劲敌。用刻薄的话来说,这伙军头能不在关键时刻拖薛世杰的后腿就算是帮大忙了。跟着徐庆邦从炎黄军投过来的宋英,却是与镇北军诸将截然不同的一个异类。
宋英年龄不到三十,但却以胆大心细手狠而著称,他的战场风格跳脱灵活,尤其擅长主动出击抢占上风,即便处于劣势也很少会呆守原地被动防御,算是个进攻进攻再进攻的无畏猛将。
薛世杰派这样一头猛虎来打头阵,第十三集团军近十五万精锐之师,加上千余台免疫相位脉冲的重型四足战车,与魔都的互助会军及周行远所部总兵力相比超出三倍不止。看来,南方政府对魔都果然是志在必得。
三位总指挥都想到了这一节,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各自思忖对策。
“薛世杰这王八蛋,早知道他现在这样翻脸无情,当初会长在拜科努尔就不该舍命救这小子,哼!弄到现在是养虎为患。”旁边的袁平平立刻跳出来打抱不平,眼睛却依然恋恋不舍地瞅着走进产房的潘紫烟背影。
田建明微微一笑:“没有薛世杰,也会有张世杰王世杰跳出来,这个时代注定要有这样的人物出现。如果设身处地站在他的位置,恐怕我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一直蹲在地上的纪友富开腔道:“我听说南方政府新成立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搞得挺热闹,成天忙着分地划田免租减税,国防军军人福利比以前提高了五倍,如果立下战功还能受封荣誉称号,家人可享多种实惠待遇。”
“难怪他们的士兵在战场上奋勇争先,死战不退……”好不容易找到个发言机会的工程部副部长江欢及时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田建明点点头:“为自己的利益而战,当然是只进不退,有死无生。”
白发苍苍的向文迪叹息了一声:“等到将来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恐怕又是分饼人现世当道的时节了……”
田建明握住了电力工程师的手,动容道:“老向,叹息什么呢?咱们如今要做的,不正是要永远打破这个死循环,让我们的后人,让整个人类不再重蹈覆辙吗?”
“可是,同室操戈,骨肉相残,这又算是个什么事儿呢……”向文迪再次叹了口气,又摆摆手:“算了,怪我多嘴,军事上的事情,我根本没有资格发言。”
说着话,老电力工程师走到走廊边上的长椅前,坐了下来。
这几年来,担任资源部部长的向文迪衰老了许多,原本佝偻的腰更加弯曲,精神也变得越来越差劲。在执事团高层会议上,向文迪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要辞去现任所有职务,像徐鲁生那样退隐养老。
但是,自安秉臣被劫持失踪后,老工程师再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正是凝聚人心保持团结的关键时刻,自己作为最早加入互助会的老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带头拆台。
同样作为年过六旬的老人,田建明对向文迪的想法心知肚明。
可是,除了扼腕感叹,他又能做什么呢?
互助会会长安秉臣不知所踪。从目前智库始终保持正常运转来看,这位年轻会长显然还活着。但是,劫持他的可是拥有能量线引擎技术的速烈人,从最保守的技术观点来推测,这些水晶硅生物完全可能已经把安秉臣绑架到了上万光年之外,没准上亿光年也难说。
安秉臣生死未卜,但互助会在地球上的自由解放事业依然还要继续。
能挑起这副重担的,当然不可能是垂暮老矣的向文迪,也不会是仅比他懈岁的田建明。
田建明的目光扫过正在低声交谈的枢密院三位将帅,又划过江欢、袁平平、纪友富、林子风等人的面颊,最终落到了那两扇象牙白的办公室门页上。
不知是否巧合,就在田建明望向临时产房的同时,那两扇门页忽然轻轻打开来。
林子云坐在一张轻巧的合金轮椅上,由沈莉和潘紫烟两人共同推了出来。
枢密院院长的头发用一条天鹅绒巾裹住,但发际线上的汗渍却依稀可见。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咿咿呀呀的新生婴儿,那孩子睁大了一双眼睛,手舞足蹈的同时衔着母亲的****用力地吮吸着。
这一刻,林子云脸上涌现的母性光辉,掩盖了所有的疲惫和劳累。
“怎么……出来了?”田建明一时间呆住,他看了看楼下尚在喧哗的人群,立刻明白了林子云的心思:“可以让他们等着。你刚生了孩子,保养身体要紧。”
“人心不能再等。”林子云的目光透过走廊的护栏缝隙,望向了一楼大厅。大厅里的所有人看到了这位母亲和她怀中的婴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