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
一个不起眼的街角,静静地营生着一家米铺。
米铺看起来很粗陋,只有几个简单的棚子搭着,偶尔门前会经过个一两人。
门口处,坐着一个老头晒着太阳,优哉游哉地看着来往的路人,时不时嘬上两口手中的旱烟袋子。
门前的幡旗上,已经落满了灰,隐约中还能看出大致是写了个“陈记”的标识。
屋内,一个老太太坐在桌旁喝着大茶,精打细算地描摹着账本,眉头紧锁着最近的有些入不敷出。
另一侧,一个及笄之年的碧衣少女蹲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推着牌九,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乐趣里。
转眼已是隅中,过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是这里的生意却并未见好。
坐在门口的老头子远远望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走过来,来者是一个身着灰色劲装束发的少女,步伐明朗轻快,手中拖着一盘青绿色的东西。
他见到此人,立刻蹦将起来,急忙笑脸迎了上去。
“拾儿姑娘,今儿个怎得你亲自跑来一趟?”
拾儿也很热情地伸手过去扶他,“陈老,您老人家只管安心坐着好了,何苦大费周章地起身相迎,今儿这置购之事本是应该交与范管家去处理的,奈何他今日有事抽不开身,我这不忙里偷个闲讨了这好差事出来闲逛会儿,您老可千万别告到阁主耳中去了。”
“又是初一了……”
陈老抚须叹了口气低吟着,每逢初一十五饮风阁的范管家就会来这陈家米铺置办些米粮,本来他们是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特地来此的,只是出于对陈世靖的死心有挂碍,可怜这两个白发人与痴傻遗孤生活拮据,顺便照顾了他们的生意。
拾儿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嗯,还是老规矩,快到寒食节了,我见着徐厨子那做了许多青团果子,也顺便给您送了点来,陈婆婆在屋里面么?”
“在……在……”陈老说着,忙探头向屋内准备喊人,却被拾儿拦了下来。
“您歇着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暂别了陈老,拾儿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家米铺子。
铺子里陈设很简单,几乎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尽,所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她先看见的就是桌边坐着的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太太见了她,一时激动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这里,除了咳嗽声,还有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看到一个碧色娇小的背影,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堆着骨牌。
她知道,那就是陈世靖的遗孤,无殇交代她来查的人,陈荷。
她也知道,在世人口中,这个陈荷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声音虽然在哗啦啦地作响,可她并不是在正经玩着小牌九,而是,将所有的骨牌像是堆积木一样不断竖立往上垒着,摇摇晃晃,歪歪扭扭,每次才堆了十来个,就哗啦啦一声溃散,所有骨牌散落一地。
然后,她又继续开始堆着。
于拾儿而言,陈荷的这所有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当然,她也不能用常理去思考这个人。
她收回了瞥向陈荷的目光,而是一瞬间转脸化成了最灿烂的微笑,连忙上前帮着陈婆婆轻拍着后背,“您老人家就好生在这儿歇着,我去帮您倒杯水来。”
“不用不用……”陈婆婆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丫头啊,我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来来,坐下说会儿话,也不知,近来顾阁主可安好啊?”
拾儿也不扭捏,随即抽出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您老放心,阁主身体向来很好。倒是你们二老的身体,才是真的让阁主挂心啊。”
“不妨事,不妨事的。”陈婆婆笑着摆了摆手,“我们这把老身子骨啊,还算是硬朗呢,只是怕,百年之后,小荷这丫头……”
她说着,目光已经转向了骨牌发出声音的那个角落,脸上浮起一层担忧之色。
“您放心,小荷到时也自会有人照顾的。”拾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碧衣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旁的举动,只是一心一意地堆叠着骨牌,“想当初,你们陈氏一家追随阁主从西州来到了渝州,到十年前黑乔帮一役陈叔的舍生取义,此般忠心,阁主一定会托人善待陈家后人的。”
陈婆婆听罢,也只是微闭上眼轻点了一下头,“拾儿姑娘,这话可是折煞我们老陈家了,要说这忠心,我们陈家是定然比不上你与昭钰那孩子的,你们打小就跟着阁主,这些年老身也一直看在眼里,世靖那混小子可是万万不敢相比啊。”
“婆婆言重了,我不过是阁主手下一奴婢,怎么敢与清风堂主相提并论。”拾儿说着,略微低下了头,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了一圈红晕。
“江湖儿女,哪来的这么些规矩。在我看来,你与昭钰那孩子并无他异,都是阁主身边最贴心的人,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拾儿听得这话,眼睛低垂了下去。
她知道,身份悬殊,不是一两个人说无所谓便就是无所谓的。
“婆婆莫要这么说,清风堂主是江州名门之后,有名有姓,而拾儿只是路边拾来的险些被爹娘喂了野狗的卑贱之人,连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故得阁主赐名拾儿,更何况,清风堂主他……”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起了昨日堂昭钰临走之前让她帮他给拈花堂主带的话,就更不愿有非分之想了,“婆婆只管取笑我便是,可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