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恐怖悬疑>蓝颜如画>第十八章:无月之夜

是夜,雾浓掩月,唯萤火虫独明。

易千策倚坐在千禧殿门槛上,神色清冷地往嘴里灌酒,视线恍惚地看着那黑暗中飞舞的微小光亮。

千机禁酒,可他并不打算放在心上,他向来不乐意受缚于戒律清规,千机门也好,易府也罢。

他是易家独子,本应延袭将军之位,却在十七那年桀骜不驯地剑指父亲,比武换了自由。

他知众生皆苦,皇帝日渐腐糜,唯靠他将军府维系青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辉煌。家国之安,终有一日会瓦解崩塌。可他实在没有易离那般心怀芸芸众生的悲悯胸怀,甚至为此年复一年溅血沙场。他的心里,自私地只能装下一个人,除此之外,苍生于他,皆是多余。

易府世代为朝中大将,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且心怀崇敬爱戴,易千策却不以为然。

护的是别人的天下,拼命守好的,是别人的江山。一世杀戮,不过是帮忙拍走那龙袍上的灰土,有何风光?

“爹,那个身居高位的人,你为他如此卖命,他可曾厚待于你?”那年十四的易千策不甘地发问,而凯旋而归养伤的易离满背皆是触目惊心的刀壑枪痍。

“策儿。休要胡语!”

“策儿所言非虚,爹你明明心知肚明。”

“……”

“爹,值得吗?”

“爹爹心里有数,你莫要再掺和。”

年幼时易千策也曾为自己生在易家而骄傲,对易离满是崇拜。等他日益睿智聪颖,才幡然醒悟,自己的父亲在皇上眼里,可能只不过是一只牙齿锋利,会为他博命抗战的狗。

这样一想,自己的父亲便不再高大,甚至变得可悲起来。

他绝不赴这愚蠢旧尘,帝非良人,何以从将?

易千策原本已有些许微醺,远处却飘来了一阵凄婉悲怆的悠扬笛声。

曲画愁情,藏怅惘,如沉吟低泣,却又袅袅动听。

易千策循着笛声运轻功而上,一阵飞檐走壁后,看准了一琉璃瓦顶便携酒肆意落坐,果真看到了长亭边上吹笛的方束御。

他目光幽沉地盯着远处的方束御,昂首灌了口酒。

一支残烛冷照下,方束御身影孤清,如画的容颜,英气游眉上,愁倦漫眸里。他的十指青葱好看,曲张在那莹白中漾着丝缕翠绿的玉笛上,便奏出了扣人心弦的悲曲。

易千策并不打算打扰这凄清夜晚。长亭灯花渐落里他吹哀笛,而他隐匿在夜色里于屋顶上沉闷饮酒。曲酒皆愁,各怀心事。

这些天虽朝夕相处,方束御却对他很是生疏有礼,极少和他说话,就像他真的只是个。

他不怕方束御的冷淡,他能感受到阿御对他还有情。他需要知道真相,方束御以冷漠刻意克制对自己的旧情的真相。

显然,答案藏在方束御心里。要让方束御全盘托出,依现在来看,道阻且长。

可他向来不怕奔赴,只要尽头处有他。

阿御,总有一天,我要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全部哀愁。我还要你,这些年少我的笑,全都还给我。

坐得久了,易千策活动了一下酥麻的筋骨,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位少女小心翼翼地移步到长亭旁几株植被后,躲藏起来偷偷观望的身影。

虽看不清正脸,易千策却猜到了来者何人。

千机花墨。

在易千策的印象里,她心思单纯,活泼可爱,待人真诚和善,性格方面十分讨喜。

只是这小丫头看上的是他的人,并且每天围在方束御身边晃来晃去,一口一个“束御师兄”,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

陆远衡虽对方束御有歪心思,可因无法突破内心阻碍,倒也有所克制。倒是方束御这个小师妹,毫不克制自己的崇敬与爱慕之意,让人不得不戒备。

她的喜欢满是少女天真的勇敢和单纯,让易千策挑不出过错。沉稳如他,却对这小丫头生了恻隐之心。

他怕阿御有一天会被这丫头似火的热情融化,喜欢上她。

他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方束御当初勾引了他,此生休想全身而退。

断袖之路,应携手共赴才好。

……

笛声悠然而止,长夜恢复了寂静。

方束御斜睥了花墨所在的丛木一眼,淡淡道:“花墨,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花墨得知自己被发现了,一时有些羞怯,不过转念一想,想起习武之人对动静声音都十分敏感,倒是她自作聪明了。

“束御师兄,你总是孤身一人来这长亭吹笛,笛声又十分凄婉,可是在思念什么人?”花墨谨慎地问。

方束御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过是缅怀往事罢了。”声音极轻,以至远处的易千策没能听清。

“花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清冷说完,方束御往远处屋顶瞥了一眼,就握笛款款而离。

隐匿在夜色里的,是他一抹浅淡苦笑,那么多年了,那个人还是那么喜欢爬屋顶。

只是今晚亦或是以后,再也没有当年的月亮了。

花墨痴痴地望着方束御离去的背影,为他刚才冷淡的话有些伤心。

他总是这样,对每个人都温柔友好,却根本没有用心。

就像你穿过一层柔软的云,以为可以轻易走近他的心,却发现那里早已设下坚实壁垒,你根本无望入内。

“花墨姑娘这般情意绵绵的眼神,怎么看都不简单啊。”

花墨闻言慌乱转身,看到了满身酒气的易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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