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因暂无计可施蹙眉忧心而散,有些弟子走之前,还不悦地剜了袭香几眼。
但因顾及她是掌门之女,也并无人赶她走。
待人皆散尽后,易千策对着有些恍惚的袭香问:“袭香,若我没记错,你与七杀堂的少公子交情不浅吧。”
袭香背对着他垂眼未语。
“你若是想他死,方才便不会心软。”
袭香转头牵强娇笑:“易千策,随我去趟玄音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瞥到了易千策身后同样留下的方束御,笑意似乎更深了:“方师弟也来吧,方才也就你没有对我拔剑了。”
方束御注视着她,发现此刻的她的确很像一位姐姐……
……
玄音殿。
袭香一入殿内,便抱住了早已侯着她的容木,淡笑道:“姑姑,袭香许久未来了。”
容木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这一年比一年是大姑娘了,长得也越来越标致了。随姑姑进去坐吧,姑姑已经沏好了茶,是你当年爱喝的海棠春。”
“谢谢姑姑。”
她们就如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女般,对有关秦昱之事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
待袭香离开怀里后,容木淡笑着与易千策方束御二人一齐颔首。
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人入座后,容木轻轻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瞥了瞥易千策和方束御道:“想来我今晚是要跟你们两位年轻人一起,在这听故事了。”
……
她的名字叫宋卿卿,原是普通人家小姐。无奈幼年时一次出行,她的父母被劫匪所杀,而她被卖到了京中最繁华的青楼醉梦里当妓。所幸醉梦楼的妈妈是她的姑母,仗着这情分,她可以不必卖身,但要一直在这醉梦楼里以其他方式伺候客人,除非有人愿意娶她,而她愿嫁。
醉梦楼里常年鱼龙混杂,出入的却都是些荒淫无耻,变态好色的男人,他们或仗势欺人,或道貌岸然面目可憎。宋卿卿心里对他们十分嫌恶,却也期待着终有一日她能觅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那日正值阳春三月,堤上的桃花开得正盛,风一来,便有粉瓣飞舞到街巷上,携来缱绻的花香。
那日她与醉梦的几位姑娘同行去买胭脂回来,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直在嬉笑着艳俗之事,而她在旁边兴致恹恹。
比起醉梦楼的风花雪月,她更喜欢厅楼上那位说书老先生口中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侠义世界。
正发呆间,她的眼里撞进了一抹刺竹青衫,她一眼便知那是名门正派千机门的弟子。她很早便于说书先生口中认识了千机门,并对此充满了景仰。
那名着青衫的男子拿着一张纸条信步于街坊间四处观望,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而她眼尖,看清了纸头上的“猪肉”二字。她当即臆断出,这名千机来的公子在为门派采购食物。
见他朝王铁牛的肉铺走去,她有些着急。那家肉铺出了名的黑,而且肉还不新鲜。
于是她让几位姑娘先走,说自己还有事。
待几位姑娘哄笑着走远后,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挽过他的手就把他拉走——“公子,借步说话。”
走了几步路后,她警惕地看了那肉铺一眼便向他述说了肉铺的黑幕。
他盯着她,他说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
她见识过很多客人的油嘴滑舌,内心都挺嗤之以鼻。可当这位名门正派的弟子那么随口一夸的时候,她却轻易红了脸。
于是出于欣悦与好心,她又给他“出谋划策”了一番记条上剩下的食物在哪里买最为新鲜划算。
她常在醉梦的景廊上观察街巷,久而久之,便对坊间杂事十分了解。想到千机粮菜似乎设有坊间专人运购,她便问他此番来意。
他解释说,千机掌门膳食颇为讲究,而他对城郊之况十分憧憬,便主动请缨前来采购。
他问她,看姑娘装扮,可是官家小姐?
宋卿卿当时十分难为情。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便立马圆场:“在下也是实在蠢笨,哪有一见面就问人身家的。姑娘,在下先行一步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竟油然而生出了一股不舍。对方是她从未见过的,正直有礼的男人。
“宋卿卿,我叫宋卿卿,你叫什么?”她忍不住朝他背影喊。
男子背着光朝她转身微笑,那一笑,乱了她一生芳华。
她听到他说,秦昱,我叫秦昱。姑娘,我们有缘再会。
她呢喃着他那句“有缘再会”,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心里从那一刻起便有了挂念。
后来这场感情就像一场搏斗,一直在赌情分,但从一开始时,先爱上的那个人,就已经输了。
……
那次之后许久,她都没再见到他。她不禁觉得自己傻,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她竟已芳心暗许,日日相思。
但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那日她去买布匹,碰到了流氓地痞唐凡——“呦!这不是醉梦楼的宋姑娘吗?怎么,来买布匹啊……来来来!让爷香一个再走!”
她当时看着对方油腻腻的脸,嫌恶地别开了头,却也招来了唐凡的不满——“呦!性子还挺拗,这还把自己当贞洁女子了不成?看老子我今天不给你点惊喜~”唐凡说着,淫笑着伸手朝她靠近。
她不禁一阵惶恐,对唐凡大声呼骂,对方却并不放在心上,笑容猥琐地走近。
众人似乎因忌惮唐凡腰间别了刀,都默默选择了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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